作为漠北马帮堂堂的总帮主,要是往常,九霄月的明月刀早已出手,大力鹰爪功早已发出雷霆一击。
眼下他只有等待,他没有胜算,一击不中,往往全盘皆输。
情四和九霄月对峙着,空气停止了流动。
草丛中有酒,情四端起一只锡打的酒壶,咬着壶嘴仰头灌了几口酒。
平时,他一直不敢喝酒,老板娘在客栈立有规柜,厨师和打杂的一率不准喝酒。
上一次在情人冈,他只能躲在树丛中偷偷看着九霄月和老板娘把酒共饮,卿卿我我。
今夜,终于无人阻止他喝酒,他要喝光这壶酒,把失去的一切夺回来。
壶底朝天,情四将空锡壶扔下了山冈,山冈下传来一连串撞击的回音,情四笑了,笑得很开心。
紧张的气氛为之一松,月亮重新露出它的笑脸,空气流动,风欢快地掠过山冈。
九霄月仍高度戒备,他不敢有丝毫松懈。
情四的声音飘了过来:“总帮主,何不放下你手中的箱子。”
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没有了负担,才能专心致志对付你的敌人;没有了负担,才能淋漓尽致发挥你的智慧。
高手之间的交量如此,人生如此。
情四提醒九霄月,是一个高手对另一个高手的尊重,这一点上,九霄月感激情四。
九霄月依言放下箱子,全身为之一轻。
情四道:“很好,总帮主,这里没你的事了,回你的长安吧。”
九霄月倒吸一口冷气:情四守候的不是他,而是这只檀木箱子。
一只普普通通的箱子引起这么多高手的掠夺,九霄月彻底懵了。
箱子完好无损送到目的地,马帮尽到了责任,放下就可交差。不管这只箱子有多重要,不管最后被谁抢走,都与漠北马帮无关,这是九霄月和货主之间的契约。
九霄月完全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心安理得地离开。
问题是情四打这只箱子的主意,九霄月不干了,宁可被别人拿走,也不让情四得到。
九霄月重新提起了箱子。
“总帮主自认为能保护手中的箱子?”情四邪笑,“你相不相信老街堵截你的杀手当中,至少有三个人可以杀了你。”
情四恢复了先头的桀骜不驯。
九霄月相信,高手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情四眼中讥讽之色更浓,道:“你知道他们为何放过你?”
九霄月听出情四话外之意,放过他是算准了他会跑向情人冈,算准了情四会在冈头等他。
情四和他们本就是一伙人。
九霄月这才知道这帮人的安排有多慎密有多可怕,而这一切为的仅仅是他手中的这一只箱子。
“一只箱子有什么好抢的?”九霄月不解。
情四说出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答案:“为了老板娘。”
情人居客栈老板娘,是九霄月最思念的一个人,她和九霄月手中的箱子又有什么牵连?
“老板娘人呢?”九霄月鼓起勇气问。
情四黯然神伤:“她走了,去了远方。”情四的眼光越过山冈,停在天边。
九霄月心头一紧:“你骗我,”
老板娘曾亲口对他说无时不刻记着他,她怎会不辞而别?
情四沉默,一副爰信不信的样子。
九霄月迟疑一下,追问:“她说过去哪里?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吗?”
情四眼神捉摸不透,摇摇头:“她不会回来,从此情人冈不再有情人居,不再有老板娘,不再有红丝绳。”
情四的一席话如一把利剑刺中九霄月的胸膛,九霄月天转地旋。
红丝绳,如火如荼的红丝绳,艳丽如日出的红丝绳,缠绵在九霄月无数个梦境中的红丝绳,就这样消失了?
九霄月的胃部一阵痉挛,差点呕吐。
这是他和老板娘之间的私事,情四又怎得知?
一路上,九霄月睁眼闭目都想着两条红丝绳交织在一起的灿烂和永恒。
情四轻描谈写几句话就想打发九霄月,也太不把漠北马帮总帮主放在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