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床涨满水,绿水荡漾,绛桃洗了把脸,爽心悦目,一身的疲倦挥之而去。
南庄的小径布满了落花,绛桃捡了一朵桃花,花瓣褪色,如脂,如玉,如雪,仿佛正向她诉说:“我只是过客,不是归人。”
绛桃心忽然一痛,愣住了:“我怎么有这种感觉?”
南庄在即,陋舍四圈挂着红灯笼,柴门上张贴着大红喜字,南庄正在热热闹闹地办婚事。
“谁与谁成亲?谁出嫁?”绛桃不知所措,她是这家的独生女,要嫁也是嫁她。
“难道?难道崔护公子已上门提亲,家里人等着我回来完婚?”绛桃豁然开朗。
绛桃顾不上细看柴门上的崔护题诗,迫不及待地推开门,然后她看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画面,一个和她梦境中出现过的一模一样的画面:
一群兴高采烈的伴娘簇拥着一袭婚衣的新娘正走出舍内,新娘子盖着红盖头,丰姿绰约,举止雅淑。伴娘们异口同声唱着《桃夭》,唯一和梦境不同的是伴娘中没有绛娘的身影。
众女子背后,有一个清癯的老者正偷偷擦拭着眼泪。
绛桃仿佛横遭雷击,一下子晕头转向。
伴娘们满面春风,新娘子虽盖着红盖头,仍能感觉出她的犹豫,她缓慢地移动脚步,一步三回头。
伴娘们瞅见绛桃,人人脸色一变,看一眼新娘子,又看一眼绛桃。新娘子的个头体态和绛桃无异。她们仅仅是因为这二点惊奇,还是别的原因?
“真像!是孪生姐妹吗?” 伴娘交头接耳,掩口而笑。
绛桃断定新娘子就是表姐绛娘,新娘子和绛桃擦肩而过。
“表姐为何这么着急出嫁?为何等不及我来道贺?为何把南庄当成娘家?新郎又是谁?”一连串的问号排山倒海般向绛桃袭来,让她无法招架。
伴娘和新娘子相继走至院门,就在新娘子跨出门槛的一瞬间,新娘子收回脚步,蓦然回首。
隔着红盖头,绛桃依然相信新娘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新娘子抬起玉臂,挑起了红盖头,撩到一半,皓腕有气无力地耷拉下来。
这一刻,俩姐妹纵有千言万语,都化为轻风霎时无形。
“桃子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院外,伴娘一遍又一遍唱着《桃夭》,时候不早了,她们催新娘抓紧去新郎家。
新娘子硬下心肠,收起满腹的歉疚和怜惜,义无反顾到加入到迎亲的队伍中。
※绛娘终究无法面对表妹绛桃。
崔护抱着绛娘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绛娘心痛崔护,同时也被崔护的真情打动,她觉得不能再隐瞒下去了,于是悠悠地睁开眼睛。
崔护见她苏醒过来,泪流满面。泪水洒到她的额上,眉肩。
绛娘也是热泪盈眶,分不清是他的泪,还是她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