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身上是红紫绫罗,头上是玉簪金饰,虽略施粉黛,但那美貌绝不是后天之物可以雕饰得出的,而是货真价实的天生丽质。虽说少女的美貌应当配上微笑才是,然而少女终日只是叹息,就算宫女如何劝导,少女也依旧只是坐在闺前的窗台边,望着天上划过的飞鸟,静静地目送白云向远方飘去。少女究竟在想些什么呢?但是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她肯定不是在想自己将要出嫁的事情。
“那片天空之外又有什么呢……我所看到的天空与别人所看到的又有什么两样吗……”我用没有人听得清的声音说着,眼前突然划过一只甩着蓝色羽毛的飞鸟,让我忽的眼前一亮,不过,那种惊喜感也很快随着它从我眼前消失而无踪,反而在我心里留下了巨大的空落感,使我无意识地低下了脑袋。
“公主殿下,您在看什么呢?着凉了就不好了,让婢子给您披件裘袄怎么样?”一位宫女说着拿着一件鼠色裘衣走了过来,同时笑着说道,“您也要出嫁了呢,这么重要的时间千万注意玉体……”
我知道,她也这是为了我好,但是我却根本没有搭理她的心情,只是冷冷地对她说道:“不要管我,我没那么娇弱。”
“可是,公主殿下,最近早间的风还是挺冷的,多披一件衣服也是为了您……”她仍是絮絮叨叨地说着,虽然有些为难,但还是拿着裘衣靠近过来,走到我身后。可是,不知为何,一种异样的烦躁感在身体里翻滚,所以,我一把拍掉了她手中的裘衣,然后有些恼火地说道:“我说不用就是不用,拿走!”
虽然说发火之后,心情瞬间平静了不少,但是看着那宫女慌忙捡起裘衣,然后低头离开的样子,心里瞬间又觉得异样的空虚,就好像自己又多做了一件无意义的事——不,事实就是我又多做了件无意义的事。
尽管我似乎对她很冷淡,但是我还是清楚地记着的,那位关心我的宫女名字叫子莺,是我从小跟到大的宫女,虽然说是这样,但是关系也并没有多么亲近,可却是跟随我的所有仆从里唯一一个至今还留在我身边的,也许与其说是不够亲密,倒不如说她很懂我的性格,知道如何把握分寸,所以她也很会照顾我,知道怎么做会令我不快,知道我在什么时候需要什么,也许这次只是她有点激动了,所以忘了我这种时候一般会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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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这么一想之后,反而觉得有点对不起她,毕竟她一直迁就着我,这么多年来一直跟在我身边,也没有像其他的仆从那样弃我而去,虽然说作为仆从这么做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可是我还是为刚才的行为觉得有点后悔……看书溂
“记得小的时候见过父皇养的鹦鹉,虽然学人说话的样子很有意思,不过现在想来,还真是可怜啊……”我再度将视线眺望向远方的红墙上,明明在那之外就是广阔无垠的世界,可是却觉得丝毫吸引力也没有,也许我已经像父皇的鹦鹉一样了,只会在这样狭窄的笼子里逗乐别人,然后求得一点赏食,不求什么天空了——毕竟,我已经要出嫁了,而且也明白这次出嫁代表着什么……
因为,嫁给的对象是驻扎在北京城的外国将军,也就是所谓的政治联姻——
不,或许连政治联姻都算不上,可能只是单纯地讨好吧?就算是我这样深居闺中的人也知道,我们刚输了一场战争,而且,还是一败涂地的那种,父皇为了和解,已经只能这么做了,让皇家血脉外流换去和平——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倒不如说,这样的事情除了父皇以外根本没人考虑,我的皇兄们甚至就连皇太后都是认为父皇这种做法就是给皇族丢人,但是他们根本不知道局势如何,也根本不在乎这种事,他们关心的只有他们的玩乐是否照常进行,真是荒谬至极。
但是,也有可能真正脑袋有问题的人是我,毕竟我的姐妹们就根本不关心国事,只知道一番轮一番地挑选锦缎丝绸,一回接一回地更换翡翠珍珠,琴棋书画也只是浅尝辄止,只有我一个人像是男子一般读着书,做着她们认为毫无意义的东西,不过也许确实如此,正是因为格格不入,我才会被选出去嫁给外人。这样一来直接把我的名字从族谱上删去也不算什么吧?因为我是这么格格不入。
不过细细想来我读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书籍,稗官野史、小说诗选恐怕都不是容许女子去读的吧?反正只要乖乖三从四德就够了,其他的知识都不过是多余的。但是能为我找来这些的子莺,我确实是应该感谢她,之前一直是只知道读书,但是现在想来恐怕子莺把这些书带进来也是冒着极大风险的吧?这样一想,又为之前的所作所为而后悔了。
可是尽管我不喜欢我的姐妹那种态度做法,在这种时候我却依旧是摆着公主的架子,一点也不想主动去找子莺。
于是,我长叹了口气,再度将注意力从这些琐事上调回到远处的天穹上。
“有限的我只能望着无限的天空,去想象什么是无限,然而当我开始想象无限是什么的时候,便又回到了有限的囚笼之中了。”我顺着自己的想法说着,没有任何特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地这么想着,“看来我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脱离这囚笼,只能当一辈子的笼中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