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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色子弹的脚下正是深渊无疑,如若说这片空间中除了深渊与银色子弹之外还有什么的话,那便是非实在的目光。
那双眼,是谁的眼?
银色子弹的意识在深渊之上飘渺着,稍有不慎便不就此坠落。
但是,银色子弹的身体不能不动,就算只是动一动手指也是好的——因为他所感觉到的,是四面八方的视线从他的身上穿透而过,似乎要将他的全部都看穿,无论是埋藏在心底的痛苦也好,还是深压在记忆尽头的悲哀也罢……
视线的刺痛感使得银色子弹浑身发烫,如果说有什么刑罚最接近现在银色子弹的感受的话,那大概是凌迟处死——
所以,这些视线的来源在哪里?银色子弹判断不出来,只感觉是来自四面八方。
这种巨大的精神压力,就像是在天台边缘试图轻生的人,望着脚下纷纷纷嚷嚷的人群一般。
不……就像是被无数高大的身影所包围,遮住了光亮,只留下了漆黑的阴影以供站立,那些高大的身影都在俯视着他,就仿佛是在看一件器物一般——千人万众目不移,如视黑尘孤白绢。
一股不安的情绪从银色子弹的内心中推搡着奔涌向他的全身各处,颤抖与战栗第一次控制了这位少年的全身,一种超脱生死的莫大恐惧,如无边的阴云般压迫在头顶,使得一向高傲着仰头的银色子弹低下了脑袋,望向了脚下的无尽深渊。
但是,那脚下的深渊仿佛有一股无穷的吸力,如黑洞般将他不断向下拉扯——因为他害怕了,害怕坠入这无尽的深渊之中,所以才会被深渊所拉扯,而且,那些刺痛的视线并没有就此减少,而是在银色子弹望向黑暗的深渊之时,从深渊之中张开了无数的眼睛,无一不是紧盯着银色子弹的双眼,就仿佛是要洞穿他的一切意识与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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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人与人之间存在着心之壁,所以才难以相互理解,那么,现在的过程就是在强行破除银色子弹的心之壁,将他最痛苦、最想忘却的记忆再度翻出——并且展现给无数的眼睛。曾经何和在白玉炼金无限流之中曾险些溺死在自己的过去之中,而此次银色子弹所遭遇的,则是更加残酷十倍不止,因为这不仅代表着银色子弹要跟自己所后悔的一切和解,更要将和解的过去光明正大地袒露给他人。
接着,无尽的回忆从银色子弹的记忆深处奔涌而出——
首先银色子弹见到的便是,自己亲手杀死了无辜的一般民众,虽然他已经记不清楚是那一次任务了,但是他唯独对自己亲手杀死了一般民众这件事难以释怀——于是从那以后,他便将自己彻底视为工具,仅依靠自己的力量活着,只有在见到银白天河时,才能重新维持自我。
接着,银色子弹便亲眼看着死在自己手里的无关民众越来越多,最终恐怕尸体已经可以堆成小山了,但是死在他手里的人仍然在增加,就仿佛真的是杀人机器一般,不断地机械重复着杀人的行径……
但是,他这是为了维持自己与银白天河的世界,没有办法的办法——
不对,这不过只是借口罢了,无论什么时候,杀人的做法都不应当是能够被正当化的,否则这便迟早化作情感的无端宣泄。
银色子弹不断想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可是那无数的视线却逼迫着他失而复得的人性撕开这层遮羞布,不断地在这陈年的伤口上不断撒盐,甚至,进一步撕裂开来。
就在这一步又一步与自己的过错斗争中,银色子弹最终挺到了他内心最深处的伤痛——不,比起伤痛来说,那更像是一个不能被触碰的拉杆,一旦落下,银色子弹便会失去所有存在的理由。
于是,他亲手撕开了自己最后的抵触,将这本来已经遗忘的东西再度拉回到视野之中——
他,真的爱着银白天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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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在此之前的自己,一定会告诉问出这个问题的自己:“你个蠢货,怎么可能会问出这种问题,答案肯定是爱着她啊!”
但是,现在的银色子弹犹豫了……因为,在剖析完了自己的全部过错后,他终于发现了一个早该被发现的事实:银白天河的存在,对银色子弹而言更像是一根保险丝,一旦没有了银白天河,银色子弹便会失去自我——换句话说,银色子弹对银白天河的一切,更接近于维持自我的自保,而并非是爱。
理性来讲,他之所以想要保护银白天河并且不惜一切地想要从米里安手里夺回银白天河,不过是为了保护自我,维持自己意识形态的应激反应,是生物本能罢了。
而当这个事实摆在银色子弹面前时,他真的还有存在的意义吗?真的还有战斗的理由吗?真的还有继续走下去的勇气吗?真的还有向生者赎罪的意志吗?真的还有维持自己的神智吗?
不,恐怕最终留给银色子弹的,只有深渊底部的混沌吧……
银色子弹闭上了眼睛,身体在继续向深渊坠落,无数的视线将银色子弹的身体淹没、吞噬,一如所有来到此地的人们。
银色子弹所在的位置,正是深渊支配者的体内,所有来到此处的人,都无一幸免地被吞噬殆尽了——包括与银色子弹同时来到此地的洛斯特,已经早银色子弹一步被化为混沌了。他,最终输给了自己,败给了曾经被看作异类的自己,输给了那些排斥的目光与不理解的暗箭。虽然他被自己爱着的人一次又一次背叛的故事足以将很久,但是我们暂且将之搁置,继续将目光放在这位少年身上。
毫无疑问,银色子弹的生存方式一直都是错误的,就连一度前往地狱后的他,依旧是走在错误的路上,只是,他在不断修正自己的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