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天黑得早，宴会大约在未时结束，宋有姝这时候也出来了，跟着和乐送别客人。

只是说着是送别，可她冷着脸站那一句话不说，实在不像是送人的样子。

诸位贵女们都有些小心，寒暄话也不多说了，只略说几句就迫不及待地告辞。

完全没有刚才玩游戏时的活泼开朗。

和乐怎么热情都不行，还是热不起冷掉的场子。

于是门口不像是参加热闹盛大的宴会结束告别，反而更像是奔灵堂后结束的样子。

方知景是最后走的，她一手拿着个梅枝，一手搭在红玉手上，在门外与和乐告别。

方知景不愧是有个做学问的父亲，诗书学得极好，不仅前人的诗词倒背如流，作出来的诗词也饶有韵味、不曾逊色几分。

她们比了三场，赢家分别是和乐、方知景还有兵部尚书家的蒋虞。

大大出了风头。

“现在风雪停了些，不过路还是有点滑，你回去的路上要小心。”和乐温声嘱咐。

宋有姝也不保持沉默了，“我派两个人护送你回去，都是懂武功的好手，也安全些。”

这临近年关，犯事的人愈发多了，别家小姐还好说，家里护卫多得很，武功高强者不在少数。方知景就不一样了，太常寺卿家护卫就零星几个，武功更是不堪入目，而且方大人也勤俭，从不会花更多的俸禄来请个武功好的护院。

方知景就这么回去，实在有些令人担心。

“多谢郡主，我知道的，你不必操心。”方知景先谢过了和乐，然后才笑着对宋有姝开口，“别家小姐都是自己回去的，怎么轮到我就有将军府的人护送了？要是让人知道了，心里肯定不舒服，念叨我没事，就怕连累了你，那倒是我的过错了。”

和乐听了看了她一眼，忽略了心里的一丝不舒服。

宋有姝不在意，“我府里的人我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轮得到她们置喙？”

方知景又露了一抹笑，“我知道你是好心，担心我的安全，只是这雪也不大，我让人行驶得慢些，不会出任何事的，你不要担心，更何况你似乎也没带多少人来，拨给了我你可怎么办？”

“没事。”宋有姝摆摆手，“我今晚在和乐这用膳，等人把你送到府再回来，时间绰绰有余。”

方知景略顿了下，“…那就多谢公主的好意了。”

……方知景拿着花枝上了马车，掀帘进去的一刹那，她余光中看见宋有姝已经与和乐郡主转身进府了。

和乐郡主……

赵和乐。

为什么又是她呢？

方知景坐进马车里，脸上没了刚才的时候笑意，眸光有些淡，她将梅花随意搁在桌上，不再管它。

她信了旁人所说的她是昭宁公主第一个亲近的女子，事实上也确实是，在和乐郡主没回来前，她一直是昭宁公主身边最亲近的人。

可为什么呢？为什么她回来了呢？

她原来还沾沾自喜，为着她和昭宁公主的友情。可她一回来就让她明白了差距，她们之间那种好像与生俱来的亲近是她艳羡但永远插不进去的。

就像刚才……

宋有姝与和乐郡主分别，她永远会注视着和乐郡主的离去，确定她安全到家。而她呢，连目送她上马车都不曾。她转头走了，她也跟着转头走了，从不曾注意半分。

马车哒哒哒地开始行驶，压着地上的积雪“嘎吱嘎吱”直响，方知景掀开帘的一角，微微出神地望着这座威严肃穆的恪王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