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孙子那跃跃欲试的样子,老额布格乐了,慈爱地说道:“去吧,去尽情地玩耍吧!”
“谢谢额布格”,塔尔巴奇大喜,三步并入两步,飞快地跑向东边的几顶格儿。那里住着老桑格一家。不过他可不是去看桑格的,而是惦记上了桑格的孙女其其格。
其其格,蒙语“鲜花”之意,本人也生得如鲜花般美丽。此刻她穿上了节日的盛装,套着“车得克”(一种长坎肩),戴着哈吉勒嘎(一种女式帽),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脸蛋嫣红,更显得人比花娇。
塔尔巴奇来到了老桑格的面前,恭敬地将右手两指置于眉间,俯面叩首,立而相抱,此乃卫拉特卑幼见尊长时施的抱见礼。桑格忙抚摩其肩,以示慈爱。
许多大明文人都以为蒙古乃蛮夷之邦,不通礼仪。实际上,在漫长的岁月中,蒙古早已形成了自己的礼仪,规矩繁多。
仅以“抱见礼”而言,对不同的人,怎么个施法,都有讲究:“凡众台吉及图什墨尔以下,见大台吉,跪而敬抱大台吉。大台吉以两手抚跪者之肩,其加礼者则以双手抱其肩。各台吉所辖之人,见其主亦如之”,这个得跪着抱;“宰桑以下见宰桑,以右手两指着眉间抑搔之,以示敬爱。俯面叩首,立而相抱。卑幼见尊长亦如之。尊长见卑幼相抱后,嗅卑幼之面,或抚摩其肩,以示慈爱”,这个可以磕完头后站着抱;“居恒所习熟者,相见各曲躬而已”,这个鞠个躬就行。
卫拉特蒙古人向来好客,燃灯节又有互相宴请的习俗,所以桑格见了塔尔巴奇十分高兴,大笑道:“是塔尔巴奇呀,好孩子,快坐下,陪我们一起喝酒唱歌”。
扭捏不是蒙古人的性格,塔尔巴奇大方地坐下,一边陪老桑格饮着酒,一边用眼睛偷瞟其其格,在心中发誓迟早要将她的独辫(未婚蒙古姑娘发式)变成六股辫(待出嫁的新娘发式)。
见他这傻样子,其其格咯咯一笑,唱起了歌谣,“深灰色的托尔剌克,像球一样圆。绕着它的托克鲁斯,在头顶上飘闪。大领襟的蒙古袍,是祖先们的衣衫。远近亲戚相互往来,是祖先们的习惯”。表面上是唱托尔剌克,但因为塔尔巴奇正戴着深灰色的托尔剌克,这便是一种暗示了。两家离得近,姑娘早已对小伙暗生情愫。
塔尔巴奇听懂了,心里喜欢,也高唱道:“那满天飞扬的尘土,是那深灰色的马儿扬起来的哟。那头戴哈吉勒嘎帽的样子,是我心上人的模样哟。那高高飞扬的尘土,是那玉顶青马扬起来的哟。那头戴托尔剌克帽的样子,是我心上人的模样哟”。表面上也是在唱帽子,但因为其其格正戴着哈吉勒嘎帽,其实便是在示爱了。
听了这歌,其其格羞红了脸,将头偏向一边,不再看他。
桑格人老成精,看出了两个孩子的心意。对这门婚事,他的心里是满意的。
“来,孩子,再陪我喝一碗”,老人家朝塔尔巴奇举起了酒碗,心里却在盘算:这孩子家里富裕,聘礼可不能要少了,至少得三峰骆驼、十五头牛、二十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