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卓这腿医生都说了，没问题，一定不会落下残疾，咱俩家订婚酒都摆过了，现在再说退婚的事情是不是有点……”

“金家大哥啊，你也别这样说，我这不也是为了小卓好吗？家里正是缺钱的时候，我这把彩礼钱送回来了，你这治腿的钱不也有了嘛，家里也不至于过的这么紧巴了不是。”

金达一张脸笑成了一朵苦菊花，低声下气将女人丢到床上的几叠钞票往回推，一边急急道：“亲家母可别说这样的话，咱们小卓和你家大妮好歹同学一场，感情都不错，这亲都谈到这份儿上了，咱们哪儿能一拍两散呢？这对俩孩子的名声多不好，再说咱们婚期都定了，我连请帖都写好了，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给咱们难看，你说是吧？”

那边的女人却被缠得有些不耐烦，瞬间甩了脸：“你这不都答应把工作给他大伯家的大中了吗？我也不瞒着你了，当初给我家大妮儿选卓子，也就是因为你这工作好，以后工作给了卓子，两口子能不愁吃不愁穿的，现如今，你们连工作都保不住了，以后难道让我家大妮儿去陪着你们上街要饭吗？他大伯家的大中可说了，到时候你工作给了他，他爸还能帮着找关系给大妮儿安排一个临时工当呢，我这里头外地儿的，你也帮我算算这笔账，要是你女儿你怎么选？”

金达语塞不敢再对着亲家母说话，只能下了脸面，对着王大妮轻声哀求着：“大妮呀，你跟小卓也是一起长大的，当初他这腿也是为了给你去买东西撞的，咱可不能一碰到问题就躲，是吧？小卓现在这样心里正是最难过的时候，你要是能在这时候拽他一把，我们爷俩一辈子都感激你。以后把你当祖宗供起来……”

王大妮儿是个很符合当代审美的漂亮姑娘。大脸盘，粗眉毛，大眼睛，身材丰满，辫子粗黑。在这时就是个能生儿子的样子。这时候人却小白花一样捏着手绢正抹眼泪。

听金达这样说，她越发哭的梨花带雨泣不成声。可偏偏眼睛也不抬，就是不去看床上死灰脸的金小卓。

王家妈妈不干了：“金老头，这做买卖可是没有强买强卖的道理，你这样可就让人瞧不起了。没听说过吗？强扭的瓜不甜，我这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做了，这彩礼我可没贪你一分钱，全还回来了……”

突然，一个虚弱却清冷的声音打断了王家妈妈的话：“我和王大妮谈恋爱三年，我给你们家每月送的米粮，水果，一年两节的烟酒，糖茶。王大妮的衣服鞋袜，你家小外甥的玩具吃喝，哪样不是钱？就是年前你们同意婚事以后，她说要买衣服，我还给了她二百块的私房，怎么？你们这么健忘，竟是都忘了。既然是退亲，那就都算算清楚，把钱还给我。”

正是躺在床上一脸死气的金小卓。

金达转头看儿子，却见他此刻眼神阴鸷望着病房里的两个女人，竟是连表情都扭曲了。

“你……你……怎么能这样？这样算账！”王家妈妈登时有些慌了，只是一瞬便又横起来：“那是你们找对象的时候，你理该孝敬我们的，怎么，你也说了，跟你找对象三年，我没问你要青春损失费已经很好了。还想要回头钱，做梦！妮儿，我们走！”

“王八蛋！你们这家子吸血鬼！……”金小卓抓了手边的搪瓷缸子扔出去，却只打到了自家爸爸。

“小卓……”金达觉得天都要塌了。手里抖抖索索拿出了那几摞钱：“好在给你治腿的钱也算凑了一半，爸明天就去单位再找人借点儿，总要先把你的腿治好……”

“不治了，治好有啥用？还不是个废人了……”

“你是担心你的生育问题？小事儿，我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