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锭银两?!”杨建本是端得道骨仙风,高深莫测,但听到她居然拿出百锭银两当作贺礼,脱口而出,“你怕不是疯了吧?”
“这话怎么说呢?”莫兰蹙眉,“我实在是想不出趁手的贺礼了。”
杨建上下看着他们夫妻俩穿着,虽不算朴素,但是和富贵精致也够不上边,好心提醒道:“简夫人,我们来参加这婚宴,本来就是给主人凑个热闹,也让主人博个好名声。明月教木二爷哪会认识我们啊,绝没有要给上百锭银子的必要。有这钱了,在哪吃一顿不是吃了?”
莫兰看杨建从绝世独立的仙境回到柴米油盐的人间,忍下嘴角笑意,“多谢杨公子提醒,让我再和我夫君商量商量。”
“对对对,多商量商量。”杨建也朝程简摇了摇头,“真没必要。”
程简朝他微微点头,眸色温和地看着莫兰,“一切都听我内子的。”
杨建孑然一身,劝人不要乱花钱,还被撒了一把狗粮,叹了口气,暗想英雄气短,管不住别人败家啊。
眼看着隔壁那个入口接待速度很快,简单检查了一下邀贴便由弟子专门引路进山,而这边显然是比春运还挤,守门弟子在仔细盘问宾客身份,登记造册。
这三月春的天,就像是孩童的脾气,本还是艳阳高照,可过了一会儿突然变了天,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这群虾兵蟹将中不少人连遮雨结界灵诀都不会用,又舍不得这排了一上午的队伍,看着那遮雨结界中袍角不湿的明月教弟子,再看看自己淋成了落汤鸡,顿时火气蹭蹭蹭往上冒。
“这就是你们明月教的待客之道吗?”一人高呼,“我们可是来恭贺你家二爷新婚大喜,怎么要被你们登记造册,当做犯人在审啊?”
这出头的话,就像是在这群冒着火气的滚烫油锅中浇了一盆水,油星子四处乱溅。
“对啊,为什么隔壁排队的简单过下就进去了,我们要在这淋雨!”
“就是!你们明月教分明是瞧不起人!”
在场的甲乙丙丁情绪激动,还有些趁乱搞事的,朝着那明月教弟子丢了几道黄符,乌烟瘴气。
程简双手搭在莫兰肩膀上,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以免被这混乱局面伤到。
莫兰仰眸朝他一笑,也很安心地靠在程简的怀中,如今她恢复了元婴修为,这些都是小场面,只有她伤别人的份儿,只不过是她不想暴露灵流罢了。
明月教这边的纷争喧闹,当然引起了隔壁入口的注意,那边弟子赶紧跑过来增援,其余还未进山的外派宾客也跟着走了过来。
莫兰随意瞥了一眼,见那群外派宾客中有一个挺拔熟悉的身影,神色一愣,赶紧转过身子,低下脑袋。
“怎么了?”程简见她神色有些慌张,蹙眉问道。
“无事。”莫兰脑袋不敢抬,微微摇了摇头。
她这次来参加明月教的宴席,本来就是有心理准备会碰到皞白派弟子,只是没有想到会是羽止习来,看到他冰山冷面的模样,又想起了那日不告而别离开皞白派,也没有和羽止习说句抱歉。
说到底,还是对他有些愧疚,竟是没有懂得他那份心意,让他这明月照了她这沟渠。
羽止习脚步一顿,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转头朝着莫兰二人方向看来,只看见一身形与莫兰相似的女子低头靠在那男子怀中,莫名的,心中竟是有针扎般刺痛。
程简也注意到了羽止习那复杂神色,神情冷漠地直视着他。
羽止习再看这男子面容,有种说不出的古怪,这面容与他的骨骼并不吻合,正想要凝诀一探,却被那愈演愈烈的纠纷砸了脚。
羽止习低头看着那黄符冒着暗火,燎了他素白宽袖,落下黑色星点,神色愈发冰冷。
跟着羽止习一同来的皞白派弟子脸色都变了,他们这羽师兄执掌戒律,端正雅芳,定不会让自己做出失仪之态,现在居然被这三脚猫的黄符燎了衣服。
一时半会儿,他们不知道该给这丢黄符如此精准的人鼓掌,还是为他默哀。
“羽师兄……”
羽止习神色不明,抬手摆了摆,再转头看向那古怪男子二人,却是不见他们踪影。
莫兰知道他们这千面诀能够瞒住修为较浅的众人,但若是有人有心探究,也是能够破开这灵诀。
刚才她余光看到羽止习手中已经开始捏诀了,暗想不好,这马甲要掉了,而且掉的不是时候。
说时迟那时快,莫兰只得暗中用掌风将那四处乱飞的黄符准确无误的落在羽止习身上,趁乱拉着程简从另一入口逃了进去。
莫兰拉着程简进了明月教山门后,脚下生风,等到他们跟上了那群参加宴席的大部队之后,脚步才慢了下来。
“你刚才为何要逃?那男子是谁?”程简神色有些不悦,似乎潜意识中不甚喜欢那白衣道士,“我认识吗?是我的故交吗?还是我的敌人?”
莫兰面对程简这么多的问题,无奈道:“与你是君子之交淡如水。那人是我同门师兄,他定能识破千面诀。眼下还不是相认的好时机,我才要逃的。等到时机成熟了,我再向我师兄请罪吧。”
程简一愣,莫兰从未说过自己师出何派,他也不知道她是五大玄门皞白派弟子。
程简见莫兰情绪不高,有些垂头丧气,再想到真都是因他而起,才让莫兰东躲西藏,心中愧疚更甚。
“莫兰,”程简走在莫兰的身旁,仍是替她结着避雨结界,声音低沉而坚定,“今日遇到你师兄正好,不如你与他回师门,好过跟着我……”
莫兰扬起眸,看着程简话语愈说愈小声,落寞神情消散,嘴角扬起笑意,安慰道:“那不成。自古都是夫唱妇随,哪有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道理。我对你有信心,等到你恢复记忆,洗清冤屈之后,我才能够堂堂正正的带你回皞白派,向我师父和师兄们有个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