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陶然看病会这样认真,而且病人还是连二十纹钱都出不起的农户。
等陶然叫艾草拿出自己备的药交给牛二姑娘煎上时,牛二夫妻跪在陶然面前。牛二一个七尺汉子,眼圈竟然红了起来。
“小姐,您的大恩小人一家永生不忘!”
牛二带领媳妇不停的给陶然磕头。
陶然叫艾草几个将人扶起来,“老人家的病还未见好,你们先不用谢我。”
“不不!”牛二急忙摇头,“我虽是粗人,却也懂得小姐的大恩。小姐施药救小人的娘,不管我娘好不好,小姐都是大恩!”
银杏白了牛二一眼,“我们小姐可没说不要钱!”
牛二忙去推搡他媳妇,那妇人起身就进屋。
陶然瞥向银杏,“不许胡说。”
牛二媳妇从房里出来,将一个破帕子双手捧到陶然面前,“小姐,小人留了些给我家开春种地的种子钱,其他的您都拿去吧!”
陶然将帕子按在妇人手掌里,“我那丫头调皮,都是和你们开玩笑的。庄子是我家的,我是家中的小姐,正好有机会给你们看看病,也不算什么,不必拿钱来了。这钱留着,将来给孩子们买粮食吃。”
牛二的媳妇抹了下眼角,“小人并不会说别的,小姐大恩小人全家都记得!”
给牛二娘看完病,陶然还不忘叮嘱牛二明日去崔盘的宅子告诉她牛二娘的病情。
还没等到第二日,当晚牛二就跑到崔盘的宅子里找陶然。
“小姐小姐,您真是活神仙呢,我娘好了,已经不泻了,才吃了半碗稀粥呢!”牛二喜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虽知自己治得了牛二娘的病,但在陶然真正听到牛二说他娘的病好了时,陶然才放下心。
“老人家没事就好。”
牛二喜得又要给陶然磕头,陶然拦住牛二,“牛二,我有件事也要请你来帮忙。”
“行!”牛二连问什么事都不问,二话不说当即答应,“小姐治好了我娘的病,就是我家大恩人,小姐叫小人干什么小人就干什么!”
一直盘绕在陶然心头的事,她问了出来,“崔盘在庄子里是不是给你们分的地都不好?”
牛二一迟疑,重重的点了下头,“小姐,从前小人不敢和您讲,现在您问什么小人都要告诉给小姐,免得小姐吃亏!崔管事在庄子里就是土皇上,他只捡最好的地留给他自己家,要不就分给他亲眷,或是给他送礼的人家。像小人这种全家逃荒来的,能有一块薄田就已经很不错了。每年小人还要将地里结的豆子、瓜果送给崔管事些,送少了崔管事都会给小人脸色瞧。”
陶然蹙着眉头,“崔盘应该不缺这些东西才对,为什么你送少了他还不高兴?”
“小姐有所不知,崔管事将我们送的东西能留久的,他便留下来。像瓜菜不能留的,他便叫人拿去官道上卖给过往的马车,挣的银子最后都落在他手里。因为地少,收成少,小人不得不去给崔管事种地。虽给他种地,他也不给小人银钱,要么是半斗米,要么是几碗剩饭。”
陶然没想到崔盘还如此会牟取别人的东西来捞银子,更会欺榨农户们。
陶然又问牛二,“他这样待你们,你们怎么不想法子去白府里告他?还有,那庄子上有多少崔盘的亲眷?又有多少他的亲信?”
话才一出口,陶然就知道自己问错了。崔盘能如此有恃无恐,还不是有白启给他撑腰。
牛二似乎也被吓着了,他缩了缩脖子,“小姐,我们哪敢说啊!崔管事说了,他是阿郎的亲信,我们若是告到白府去,主子们不但不会管,他得信了还会将我们赶出庄子呢!”
“再说崔管事的亲信,小姐有所不知,庄子里的姜草医就是崔管事的外甥。他仗着崔管事的势力,叫大家有病不许出庄瞧,都去找他。他帮大家看病,还将外面买回的药高价卖给大家,在他手上看死的人命都不知晓有多少条了。大家不找他看病也是死,找他至少还可能活下来。所以大家没法子,只能找他。因他将人命看得如草一样贱,大家背地里都叫他姜草医,他真名叫姜德才。”
牛二又想了想,“若说亲信还有就是,庄子西头的刘寡妇了,她是崔管事外面养的婆娘。其他再没有了,大家都是害怕他,才敬他给他送的礼。”
养外室,纵外甥,坏事都叫崔盘做了。牛二说得没错,崔盘就是这一方的土皇帝。
陶然想到自己刚来时崔盘带了许多人,她追问,“我来时崔盘明明还有许多帮手。”
牛二“嗨”了声,“小姐啊,那些都是崔管事家买的下人,他们现在都被小姐的人抓起来了,只剩下姜草医和刘寡妇了。”
崔盘坏事做得那么多,欺压了农户这些个年头,也该是庄子里变变天了。
陶然不由得问牛二,“如果我将田地重新分了,你们会高兴吗?”
牛二双眼直放光,“那赶情好啊!大伙不一定多高兴呢。”牛二说着,又踌躇起来,“小姐,您是主子重新分地是好事,可是您得小心些,你处置了崔盘,府里的阿郎会不会找您的麻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