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别吃了。”若雪帮姑娘正着头冠，看着她一块一块给自己塞着糕饼，姑娘不撑，若雪觉得自己都看得撑了。

苏离喝了一大口茶顺了顺气，碗沿沾了些红色，苏离知道是刚上好的妆又花了。“不成，再不吃就没机会了。我成过一次亲，有经验，我可不想饿死在路上。”

“姑娘既然有经验为何还起这样晚？”若雪故意问责一般，又去了姑娘面前重新给她描了描唇。

苏离摆了摆手推卸责任道：“那不能怪我，是算时辰的人不对，定太早了。”

她总会找着借口，若雪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有什么办法呢？这是自家姑娘，还不是得自己捧着？

“该走了，姑娘准备好了没？”外头有人高声提醒着，听声音尖锐而且语气老练，是媒婆才对。

若雪立马将盖头覆了过去遮住了姑娘的脸，苏离又抓了一把红枣藏在了袖中。

苏慕看上去精神焕发，他腰间缠着红色丝巾，有了些融入气氛的意思。他将手腕递了过去，又欣慰般道：“这下没有遗憾了，也能送一送长姐！”

苏离亦伸手搭上了苏慕的手腕。此刻，她觉得自己仿佛是拥有家人温暖的人，这一回不仅有兄弟送嫁，父亲也不再似从前那般冷漠。或者说，自己终于发现了父亲没有冷漠。

这一次，终于不再有假象骗局了。所有一切都是真的，自己也是心甘情愿从府中走出去的。那月老庙终于是同“真实的”白落衡一同走了过去，终于不再是心头的缺憾。也不再有人忙着过来追杀，一路都是无比平和。

拜过天地，跪过高堂，这样看起来似乎才真正是有些归属感。

苏离透过眼下那红色缝隙能看见对面也是大红喜服，不知道白落衡是什么模样呢？之前就不曾见过，应该不会太难看，他似乎穿什么颜色都是相称的，苏离没见过这样的人，他算是头一个了。

礼成后苏离仍旧没有机会看见白落衡的模样，她被带去了后院，是竹院里头。

这里倒是万分熟悉的，甚至隔着红色的盖头她都能游刃有余地在房内行走。

这边是没什么人的，苏离将遮住脸的东西给扯了下来。房内被重新布置了一番，处处都是耀眼的红色，热烈且奔放。

只是她还不曾再点评一番，房间门就忽然被推开了来。苏离看见了晃动的人影，立马扯来了红色的盖头将自己重新遮了起来。“你不能来，不吉利。”

“有什么不能来的？”同样一身热烈红色喜服的白落衡忽然蹿了过来，他一把就扯掉了遮住苏离的红盖头，又笑道：“我自然来得，你信那些做什么？”

苏离渐渐抬起了头，她终于能看清了。白落衡头发被收拢了起来，前额不再有碎发遮挡，五官模样更加清明了。这耀目的红色将他皮肤衬得十分好看，尤其是脸，苏离都怀疑他是不是偷偷施了脂粉。

白落衡将红盖头缠在了手上，又十分随意地同苏离坐在了一起。他颇为得意地道：“怎么了，看痴了？夫君我是不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他故意偏着头去看苏离的神色，最好能窘迫些，那样更加可人。

可苏离只是瞥了他一眼，似乎对他很是不屑。

不过也没关系，白落衡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将其拉去了外头。“不必待在这里，出去，去小院里头。你放心，无人管顾你我的。”

苏离从来不知还可以这样，直到被他哄骗去了车里头她才反应过来或许应该过问长辈的意思。

“你怕什么？”白落衡反问着她，“有我在，你什么都是不用操心的。”

看他悠哉悠哉的模样，苏离也没有再记挂。

其实小院她喜欢的，应该是很喜欢。尤其是这个时节，春意深深，即将是初夏到来，各处都是枝繁叶茂，湖绿水清。

两人像是行走的红色骄阳，这翠绿山间忽然多了两抹这样夺目的红色，沉闷了许久的绿色似乎立马又变得鲜活起来。它们衬托着红色，也衬托着来人。

这里安静多了，无人叨扰，事物也新鲜。苏离率先就去了湖上的亭子里头，微风轻轻扬来，夹杂着树林的特殊香味，还有潭水的清冽味道，心神都开始空灵起来。闭上眼睛可以听见空幽的鸟鸣声音，翅膀掠过长空似乎又抖了抖，还有……

苏离闻见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很近，就在眼前。她渐渐感受到了来人的鼻息，随后她便被人一手揽了过去。

白落衡看清了眼前这人，他想起来把她从这潭里头捞出去的时候，真是狼狈极了，一点也不可人。但如今不同，如今的苏离被精心雕饰过后，每一处都这样合称自己的心意，连发丝都是。她是心头好，他也明白无论她是狼狈还是这样靓丽，他都见过，也深知自己对她是什么样的感觉。

苏离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太近了的话，嗯……

苏离又猛然睁开了眼睛，果然，面前的人好近好近，眉眼快贴过来了。她担忧这模样要是烙去心头的怎么办？那可是甩都甩不掉了。

事实上早就如此了。

面前这人在轻轻咬着自己的下唇，苏离的手也轻轻搭在他的腰间。

白落衡陡然停了下来，他用自己的前额抵住了苏离的前额，他看清了她绯红的脸颊，或许是胭脂，但她微微发红的耳尖是骗不了人的。他将苏离整个人抱了起来，大摇大摆地送去了后院的房间里头。

“没喝酒呢。”白落衡将人放去桌旁坐了下来，又立马开始斟酒。他递去了一杯，杯脚有红色的丝线相连，隐喻月老红线，此酒也有个中听的名字，叫“合卺”。

“桃花酿。”白落衡提醒了一句。

苏离早就闻见这股酒香了，只是她不太明白，便又追问道：“要不要说些什么？”

“嗯……我也不知。”白落衡似乎也有些为难，“要么，意思一下？”

意思一下，那好吧。苏离转了转眼珠子，便随意挑了一句绝对吉祥的话来：“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白落衡压制住了嘴角，过了会儿又颇为正色地道：“若非星辰落，白首不相离。”

在将酒灌下后苏离才后知后觉，她放下了杯，追问着对面这人道：“别人有藏头诗，你这是藏尾？”

白落衡仿佛是吃了一惊的模样，浅笑道：“啊，大概吧。”

他这是想炫耀自己文字功底好，苏离当然一眼能看出来。不过她也没有细究，毕竟这样的日子，吵架也是不太好的。

“你饿不饿？”白落衡陡然问了一句。

苏离立马摇了摇头，自己一路是偷吃了不少的，如今还真是没有饿了的感觉。况且如今天色还未曾暗下来，还有大把的时间去考虑晚些时候该做些什么好东西吃。

“我饿了。”白落衡自顾自说了一句，又给自己斟了一杯桃花酿。

还好自己机灵。苏离在心里头暗暗夸了自己一句，她站起了身提醒道：“走吧，去吃饭。”

白落衡也听话地站了起来，不过他才不想去吃什么饭，自己面前就有着一道大菜。

又这样被他一把搂了起来，苏离自然而然就攀住了他的肩，她咽了咽口水，又提醒道：“我还不曾梳洗过，将红妆卸掉才好。”

“不必，”白落衡压低了声音道：“我帮你卸。”

他落落大方地将人放去了床榻上头，又放下了暖色的床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