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此时天渐近黎明,不知不觉俞修龙已骑着小红马行了一夜,只觉眼皮沉甸甸,不住耷拉下来,“小红马,你累了吧?”他一拉缰绳,止住了小红马。
俞修龙翻身下地,只觉肩膀、脖子又酸又胀,一动便“咔咔”直响。
他不知自己到了何处,更不用说辨明前路方向,一时陷入苦闷之中。他慢慢往前走,但见远处是一片荒凉的秃山,空中连一只鸟雀也看不见,四周空空『荡』『荡』,砂石『裸』『露』。
当下凛冬已至,草木凋零,在俞修龙面前只有几颗光秃秃的树,好似枯瘦的老者,向天空举手呼唤。寒风乍起,吹得那枯树不住颤晃。
奔行一夜,俞修龙感到困意来袭,便将马儿系在树边,自己则就地坐下。正是冰寒时节,又在如此荒凉之地,地上如同冰一般冷,一般人只怕要被冻出『毛』病来,可但对俞修龙这刚阳之体来说却算不得什么。
他将身子靠在一棵树上,不一会儿脑子一沉,慢慢失去意识。
“芦苇飘,芦苇长……多少高堂名利客,都是当年放牛郎。”
俞修龙闭着双眼,不知怎么从鼻子里哼出这段童谣来,令他想起那天祭祖之日,两人商议给孩子起名儿的场景:“孩子,可爱的孩子,一个定然不够……”
“秋彩……秋彩……”
这些年来,他未曾向妈妈、阿婷或者牢中狱友有任何表『露』,始终将对秋彩的思念压抑心底,积蓄已久,情愫至强无处释放。虽是阖着眼皮,他的双眼却是溜溜急转,动个不停,于睡梦之中淌出一线泪来,在腮边垂挂。
俞修龙猛然睁眼醒来,但看天高地远,万籁俱静,好似这个世上只余下自己这渺小的一人,孤寂之感顿时如『潮』般袭来,冲刷自己周身百骸,只觉一时酸楚极了。
他回头去牵马,只听小红马嘶了一声,声气虚薄。俞修龙听得不对劲,用手『摸』了『摸』它的身子,只觉有些微颤,“小红马,你怎么了……不会是病了吧?”
昨夜猛奔一路,天气又如此寒冷,此地空旷,萧风呼呼不止,只怕小红马已被冻出病来。
他抱着小红马的身子给它御寒,调息运功,“太元真气”循着经脉绕了几匝,透体而出。一时他身体直如火炉般,向四周散发热力;那小红马被他供暖,发了一通汗,渐渐好了些。
他拍拍马脖子,小红马耳朵忽然张起,似听到了什么声音,俞修龙也凝神屏息仔细去听。
这时,杂『乱』的马蹄声传来,俞修龙心叫不妙,原来竟是差拨他们带人追来了!
“在那儿……别跑!”
俞修龙可没那么傻,自己好不容易逃出牢营来,岂有束手就擒之理。他双足一点,猛地跃至小红马背上,手腕急抖缰绳,口中道:“驾,驾!”
小红马也知危险来临,立时好似四蹄生风,狂奔起来;差拨等人见他逃跑,奋起追赶,口中只顾叫喊道:“俞修龙……你跑不掉的,站住,给我站住!”
昨夜得知有人逃狱,管营、差拨皆是大为震惊,再也无心睡眠,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这北疆牢营如同炼狱似的,犯人在里面大多过得极为压抑,全无自由可言,若是一旦有人开了这样一个头,只怕引得其他犯人也纷纷效仿。如此一来,牢营里可还有安稳日子过么?
要知道,牢营里跑了犯人,管营和差拨都是要治罪的。
“这家伙必须追回来,我要好好收拾他!”差拨又急又怒,他知道让俞修龙逃脱了会造成什么样后果,大呼道,“大家伙儿给我追,谁若抓到……我免他一个月劳役!”
这可是个诱人条件,众人听了这话纷纷奋力追赶,谁都想抢在前头,享那一个月的安逸。
“站住,站住!”
“俞修龙,你停下吧……”
“回来!”
后面叫喊之声此起彼伏,俞修龙听得心惊,他知道自己被人抓回去肯定落不到好,更不想在那牢营里呆一辈子。于是他双腿猛夹马腹,厉喝道,“小红马,咱们被抓到可就完啦!”
他遭人追赶,一时慌不择路,竟驱马入了大片泽地之中。
小红马病未痊愈,不复昨日神勇,跑不多时,已是腿脚乏力,渐渐慢了许多。
“你跑,我叫你跑!”差拨越赶越近,恶狠狠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