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一声钝响,快舰与倭军关船狠狠地撞在一起,海水猛地溅起,只见快舰的船沿上瞬间被撞凹了一大片。由于这一下撞得太过猛烈,两船之间又稍稍『荡』开了些距离。
倭军火枪手见明军靠近过来,不禁大为慌『乱』:如此近的距离想要完成二次装弹根本来不及。
“出击!”
邓子龙立在人群之中,见时机已到,他立时拔刀号令。话音刚落,只听“噌噌噌”一阵锐响,满船将士们纷纷拔刀,刃尖如林,发狂一般向敌船冲去。
炮弹从士兵们的身旁呼啸而过,有的击中船体,有的落入海水之中。但见无数绳索、铁钩飞向敌船,约一人宽的木板“咣咣”搭在两船中间,海风一刮,卷起许多碎木屑。将士们踩着木板几步便跃上敌船,挥刀与敌人激斗在一起。双方霎时间白刃交接,只见“砊啷啷”火星四溅,流弹、箭矢在其间飞速穿『插』,不断有人惨叫、扑地。
浓烟滚滚,杀声震天。这艘关船也受不住这么大的冲击,忽深忽浅,连连摇晃;不少明兵冲击敌船时被『荡』进海里。
俞修龙将刀噙在口中,牙齿间立时传来一阵冰凉之感。他双手双脚扑在木板之上,仿佛一头蓄劲待发的猎豹。这时又一阵剧烈摇晃,他伏身死死抓住木板,借着向前晃『荡』的那一瞬使出“灵狐抖尾”猛地窜上了敌船。
刚一落定,他双脚便踩在一具不知是敌是友的尸体上,软不着力,立时便朝前扑去。仅仅在刹那之间,他只觉脑袋边跨过无数只脚,踏来踏去,更险些踢中自己的鼻子。有人被击倒后跌在俞修龙身上,可他立时又爬起来搏斗,“当啷”几声,数柄残破的钢刀掉落下来,距他手指不过半尺而已,有的甚至还连着一条往外喷血的断臂。
这片甲板上到处是油污、水渍、鲜血,诸般混合在一起,发出令人作呕的浊气。
海面滚火,嘶声不绝,双方士兵不知疲倦地拼杀,此时甲板上尸体越来越多,有的甚至仍然向苍穹瞪眼,死不瞑目。
俞修龙刚爬起身,立时便有一名日军士兵哇哇叫着向他砍来,那锋利的刀刃上反『射』着日光,极为锃亮。“来吧!”他贴地一滚,四肢贯力,自然而然地用出那招“灵狐戏虎”来;那名倭兵显然未见过这么灵巧的身法,微微一愣,惊慌地低头张望。
俞修龙岂能错失良机,刚闪至他的身侧,手臂借势一划,呼的砍向那倭兵小腿。
这一刀何等干净利落,瞬时便将这倭兵砍翻在地,只听他抱着残腿厉声嚎叫,鲜血喷涌如注,浸湿了船上的甲板。
俞修龙毫不留情,跟上两步奋力一戳。“噗呲”一声,刀尖整个没入那倭兵的咽喉,温热鲜血猛然飞溅,泼墨似的打来,将俞修龙的脸染成红、白分明的两块。
血流进他的口中,腥气扑鼻,竟像是燃料一般,点燃了他体内的热血,令他更为兴奋。
这时,另一队倭军兵船赶来救援岛津义弘,竟是来岛通总一部。
海面上的人越来越多,激烈混战,这艘大船自然摇晃得越发厉害。日军火枪手、弓弩手在高点集结,猛力向明军『射』击;后面的明军将士们冲击敌船时纷纷中弹、中箭,竟和木板一道跌落到海水中去,“扑通、扑通”,落水的士兵越来越多,鲜血渐渐将海水染成腥红之『色』,浑浊不堪。
明军亦不是吃素的主儿,大福船上的数十门虎蹲炮、弗朗机、*不停发『射』,炸毁倭船不计其数。朝军也驾着数艘快舰冲击日倭关船;战局中心的几艘关船遭到多面夹攻,已是巍巍颤颤,似快要倾倒的鸟巢。
明、朝两军士兵如此不要命地冲锋,令日军大感震惊,手忙脚『乱』地还击,已渐渐有了颓靡之势。但见联军士兵密如飞蝗,不住地蹦进倭军船上来。钢刀银枪所过之处,无不是带起一片血瀑,洒向帆布,洒在桅杆之上。
“啊!”有人浑身是血,惨嚎着倒下。
“贼倭鸟……”有人大声呼喝,一刀刺穿敌人的心脏,拔出时鲜血淋漓,四散喷溅。
“杀,杀!”
士兵们几乎个个脸上都挂着鲜血,汗水将头发紧紧地贴在头盔之内。
如此激战,甲板被踩得咚咚直响,渐渐显出无数道裂痕,向四面蔓延开去。
俞修龙肋上中了一刀,裂开了一条口子,血肉翻卷,正汨汨冒血,浸到盔甲外面来。周围全是“吭吭当当”的刀剑相击之声、士兵叫喊声、火弹『射』击之声、海水拍打之声。他只觉这种种噪声混杂在一起,仿佛一个巨大的锣在自己耳边敲着,震得脑袋嗡嗡直响。
双方士兵不要命地拼斗,即使刀卷了刃、盔甲破了大洞也毫不退缩,此时大家杀红了双眼,血『性』激发,已不是人而是野兽!
安伟身中数枪,躺倒在甲板上;俞修龙见状心如刀绞,起脚踢开一名日兵,正欲上前击杀。
谁知船上装弹『药』的木桶堆遽然倒塌,他躲闪不及,一个半米多高的木桶“嘭”地撞在他身上,竟将他顶上的头盔打落。“登登啷当”,那铁盔帽落地在甲板上,骨碌碌滚了好大一圈方才停下。
俞修龙惊魂未定,忽听锐风一起,一把倭刀急急砍向自己的头颅。就在这生死胜负的一刹那间,他将头一偏,挥刀将那锋刃架住。只听“吭”一声,对方的刀被“细雪”削成两段;那倭兵正在愣神之际,一道寒光闪耀,脑袋已经飞出数尺开外,鲜血喷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