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爷?”
“喂死而未僵之人吞下符咒『药』水,然后以茅山术驱使,用茅山话叫作‘半尸人’,顾名思义,也就是一半是人,一半是尸了。”
俞修龙看了师父一眼,见他开口道:“原来真有如此妖术,我还以为是野史传闻呢!”尤小燕走上来,打量着旺哥的衣袍,目光落在那八卦图案上,“茅山术士?”
旺哥点了点头,“是,茅山第七十八代传人旺赤。”
茅山术自古相传,门类极多,其中就有一门运尸之法,可让尸体供施术者驱使,指东向东,叫停便停,如奴仆一般。
俞修龙刚才也见识了那些半尸人动武的场景,一时好奇,对他说:“你再使个我看看!”
旺赤吞了口唾沫,伸手一握马脖上的铃铛,“叮啷”直响,只见那群武士身体剧烈抖动起来,搅得溪水四溅。“起!”旺赤喝了一声,将铃铛猛地向上一掣,说来奇特,那群半尸人果然直愣愣地站了起来!
“原来是通过这铃铛控制的……”姚秋语刚才一时大意,差点被他们弄死,此时一见这些面无神情的死人脸,如水中爬出的怪物,心有余悸,转头不看。
刚才旺赤虽然被姚秋语给定住,但却通过口哨令马动响铃,想必是特意驯过的。
旺赤将铃铛往自己身后摇,口中念念有词,只是说得极快又含糊听不清是什么。
那些半尸人也立时往这边走来,只是他们浑身湿漉漉,滴下的水哗哗响,头发也被水给沾在脸上,走路摇摇晃晃,有气无力,哪有刚才那凶恶的样子?
“唉……”旺哥见此情景,心里是敢怒不敢言,原来俞修龙刚才那几脚将他们的骨节给踢断了,因此这批半尸人比起先前可真就“半死不活”,一副蔫样儿。
“罢了,你们走吧!”尤小燕挥挥手。
旺赤单手见礼,道了声“多谢”,摇起铃来,令半尸人上马。只是这些半尸人筋断骨散,如何上得这高头大马?无奈之下旺赤和其余人只得把他们一个个抽上马去,抽一个便说声:“尸爷上马!”茅山之术多与鬼神攸关,因此许多时候必要口念吉语,以避凶灾。
这几个人被苦水毒给弄得手臂酸软,此时又连抽带提帮尸爷上马,着实累得不轻,其中一个还被尸爷踢中额头,险些跌倒,场景颇为滑稽。
见此一幕,尤小燕背过身去不看,而俞修龙则强忍住笑。
旺赤等人刚走远不久,姚秋语站了起来,转身回望了一眼就要离去,这时只听俞修龙在后说了句:“你可知柳万和周焜已经……”
他虽未说完,但从那语气也可知不是什么好消息,姚秋语身子一颤,缓缓转过身来,“你如何得知?”
“路萧亲口所说。”
“他?对你说?”
“是……也不是,他在龙凤际会上说的,当时场上千百人都听见了。”
姚秋语闭眼深吸一口气,身子仍止不住的微颤,这个噩耗终于是来了……她睁开了眼,柳眉一挑,冲俞修龙道:“以你现在的武功,我敌不过你,为何不动手杀我?”声线已隐隐哽咽。
“你是可恨,但当年你不也没杀我和珠珠么?”
那时两人都被姚秋语制住,要杀要剐不是随她心意?
俞修龙见她眼中含着泪光,显然周焜的死对她打击极大。不知怎地,心里的恨淡了许多,只觉得这个女人孤零零一人在世上闯『荡』,甚是可怜,“你走吧!”
“姑娘,你身为宁大师的弟子,见不得光,今后多加小心。”尤小燕站在两人外侧,此时亦出言叮嘱了一句。
姚秋语转身看向远处的天,几只燕雀叽叽喳喳结伴飞过,看起来是那么欢快。她心里不由一酸,自己每日在阴暗之中蛰伏,形影相吊,活着已毫无乐趣可言。
今日碰见俞修龙这臭小子,倒是这么多年来唯一感受到温情所在。
她纵身一跃,不一会儿,消失在树林尽头。
俞修龙感到此番空忙一场,不免有些泄气,再一想到灾区百姓还在受苦逃难,孩子们挨饿忍冻,顿时更是心意难平。
师父拍拍他的肩膀,劝慰道:“小龙,凡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这么一次波折又算得了什么呢?此次救灾不成,也不必气馁。待我再去探查情况,计划其他方略救灾。”
他抓了抓白胡子,转身笑道:“为师自去料理,你就不必去了。”
说完,尤小燕身子如云般轻飘飘隐去,空中传来他浑厚的话音。
“小龙,如今你文识武功均有所成,咱们师徒两人也是时候告别了。你天赋极高,品『性』善良,为师很是欣慰,只望你今后能秉持本心,凡事以侠义为先,不负我神燕之名!”
俞修龙愣了一瞬,继而口中连唤:“师父、师父!”跟着追了几步,终又停下,立在原地发呆。
师父这番告诫萦绕在耳畔,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