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邱鹿鸣和苏毅鸿是在城堡酒店度过的。
他们在豪华餐厅用的除夕晚餐,两人相对而坐,邱鹿鸣悄悄对苏毅鸿说:“夫君,你去过故宫吧?那气势真不是国朝皇宫能比的,就是这酒店大堂,穹顶金柱,满目辉煌,也不次于官家的宫殿。”
“官家仁厚。”
“世人都说官家仁厚,大长公主却最不爱听,她私下跟我说,那些所谓肱股之臣总是欺负她父亲,她最憎恨他们。”
苏毅鸿笑,“我十五岁那年,饭量第一次超过父亲,二十八岁那年,做了从八品武官,虽不高却也胜过了父亲,心中的成就感都很强烈。大臣们也有着普通人一样的劣根,未必都是可恶的。”苏毅鸿慢慢地一边回忆一边说。
邱鹿鸣觉得可以这样随意评论皇家,都是件快事。可见那些大臣,若能在某些事上挟制官家一二,定然觉得足够得意一辈子了,何况有的人心怀壮志,为了名垂千古可以不惜一死呢。
“大长公主大婚前的除夕,我陪着进宫守岁,白天举行大傩仪,殿前司的那些护卫士兵,一个个都带着面具,穿着刺绣的彩衣,手里拿着金枪龙旗,十分威武,还有人打扮成门神、判官、土地神和灶王爷的模样,乌泱泱千把人,浩浩汤汤地,从宫中驱逐那鬼祟直去到了南薰门外的转龙湾。夜里,大殿上烛火通明,高高低低上千柄烛台,那大殿还没有这酒店大堂宽敞呢,挨挨挤挤台阶上都坐了皇亲国戚达官贵人,都这么挤了,还得坐一排乐人,吹吹打打的,唉,除夕宴的吃食真是丰盛,山珍海味、鸡鸭牛羊流水价往上端,上菜的女侍仿佛蝴蝶穿花一般,脚步轻盈飞快,却不见裙裾摆动,也不会互相挤撞......只可惜,我站了一夜,闻了一夜的香味,连口茶也没吃上......”邱鹿鸣说到这里,捂着嘴巴笑起来。
苏毅鸿也笑,还假意拿纸巾给她擦擦嘴角。
“我在边关过除夕......”
就这样,两人十分和谐的各说各话,你一言我一语,偏都听得津津有味,饭菜吃得倒不多。
夜幕降临,两人回到客房,站在窗边,城堡酒店位于莲花山半山,可以俯瞰市区内一朵朵烟花此起彼伏地腾空绽开,炫美耀眼,岁月静好。邱鹿鸣靠在苏毅鸿身前,抓着他环抱的手说:“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说完使劲掐了他胳膊一下,“疼吗?”
“疼。”苏毅鸿诚实地说。
“那就是真的了。”两人同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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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四那天,他们退房直接飞伊市。
——这天是赫老太太的生日,不可能不回去,不管邱鹿鸣此时有多么不愿直面赫春梅。
赫存志去接机,回来的路上就安慰邱鹿鸣,“小妹儿你别上火,再大的气也先忍了,你听话,今天是你姥姥生日了,咱可不能让老太太不高兴啊!再说你还不知道我老姑那脾气,从小到大就这样,你姥说她插个尾巴就是驴,想干啥就没人能拦得住的,也就老姑父的话她能听一听,现在...更没人能制得了,你呀,就别管她了!”
邱鹿鸣只扭头看着街道两旁的冰雕雪雕,和红色灯笼,一言不发。
赫存志也不觉尴尬,转而和苏毅鸿聊天,“哈哈,妹夫你回来一趟可真不容易,都快成失踪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