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鹿鸣即将临盆,近日是站着就腰疼,坐着就肋骨疼,非常辛苦。今日见祖母精神矍铄,身体康健,我们也就放下心来......”苏毅鸿还待要说,忽然感觉握在手中的小手突然向下一扥,立刻止住话头。
邱鹿鸣笑着接口,“奶奶,我这怀一个就怎么辛苦,你生了六个,该是多么不易。”
邱老太太叹气,“傻丫头,哪是生了六个啊,你奶奶我足足生了九个!”她伸出右手比了个九,“那年头,家家差不多都有夭折的孩子,你大姑身上死了俩,身下死了一个,都是小子!给我哭得啊!”
邱老太太又抹了一把眼睛,正色道:“我告诉你啊,女人生孩子不能娇气,越娇气越不好生,我生你大爷的当天,还去井沿挑水呢,回家又给我自己烧了一大锅热水!哼!这世上有几个像你妈那样的,成天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干,倒把你爸指使得溜溜转,艾迈不够她矫情的,还耍贱让你爸给她绞脚趾盖儿,不要脸的!不知道的以为她怀个金蛋呢!你看怎么滴,生下你,到了也是个赖唧唧的吧!”
邱鹿鸣想起自己也把苏毅鸿指使得满城买吃的,呵了一声,“我不娇气,孩子也很健康呢!”
邱老太太哼了一声,“不娇气就对了!”
苏毅鸿不解地看邱鹿鸣,不明白她为什么临时改了主意。
邱鹿鸣对他使了个眼色,又走回去问邱继根,“大爷,你怎么老是捂着额头,最近是不是又偷偷喝酒了?”
“喝什么喝?我都两年没摸酒杯了!”邱继根拿开手,矢口否认。
“那今天也别喝了!”邱鹿鸣伸手在邱继根的眉心抹了几下,又去看杜彭,杜彭却已被小孙子拉着去了洗手间。
“啥意思!”邱继根笑,“你个小鹿鸣儿,是不是想你爸爸了,跟大爷撒娇哪...”说到这里邱继根猛地打住话头,改口柔声说:“好,大爷今天保证一口都不喝。”
“那一言为定!”邱鹿鸣拉着苏毅鸿回自己的座位,路过田伟的座位,“姐夫别吸烟!”
田伟“哦哦”两声,把烟按熄了。
坐下来,邱鹿鸣低声对苏毅鸿说:“吃完饭再走。”
“那你能行吗?”
“没事儿,我坐一会儿就起来走一走。”
“何苦在这儿熬着,咱们回家!”苏毅鸿就要站起来走人。
“安安静静吃完饭。”邱鹿鸣使劲强调安安静静四个字。
邱鹤鸣隔着老远嘿了一声,“邱鹿鸣!你俩嘎哈呢!”
邱鹿鸣坐正了身子,对邱鹤鸣微笑,并不说话。
“三姐夫,你别老挨着我三姐坐啊,你到这边来!”
“我今天不能喝酒,就坐这里了。”苏毅鸿淡淡地说。
“男人不喝酒!”邱鹤鸣嗤笑。
甘雨婷插嘴,“邱鹤鸣你可真烦人,你赶紧找个媳妇管管你吧,别老盯着人家两口子。”
“少管我!先把你自己嫁出去吧!”邱鹤鸣翻了个白眼,这次邱鹿鸣看清了,邱鹤鸣的眼白的确有些发黄。她又看看邱继根暗沉的印堂,和下意识捂着胸口的右手,微微皱眉。
她医术虽不十分高明,但也知道这两人都生病了,尤其邱继根,如果像两年前那样生气,可不一定再有好运能救回来。直觉告诉她,今天不能招惹任何事,最好老老实实吃完饭回家。
她疑惑地看向抱着孙子的杜彭,很奇怪他这位老中医为何没有发现邱鹤鸣的异常。因着逆光,她一直看不清杜彭的脸。
开席了,照例又是按资排辈的一番敬酒祝福,邱老太太十分享受这一刻,满足地坐在上位,背靠椅背,既懒散又矜持地听着子孙的祝福,仿佛她是接受群臣朝拜的官家。
邱继根是第一个敬酒的,邱鹿鸣看他端着酒杯,一饮而尽,转身那纸巾擦了一下嘴,应该是吐了出去,看来,自己也知道害怕了。
二十分钟过去了,还没有轮到邱鹿鸣,她起身去了洗手间,这一个月来,有些尿频的现象,其实并没有多少尿,但就是忍不住想要如厕。
从洗手间出来,邱鹿鸣正好看到邱雁鸣隔着桌子在凝视苏毅鸿,她无奈地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