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鹿鸣不会躺着喂奶,只能坐着,等秋宝吃饱睡着了,她已累得腰疼。
邱鹿鸣轻轻擦擦秋宝的嘴,把他放到大床里边,然后扶着腰也躺下来,后腰挨着床,她发出一声叹息,一边慢慢地揉着腰,一边盯着儿子看,秋宝两只小手放在耳朵边上,睡得香甜,她痴痴地看着,忽然又觉得腰疼也没那么打紧了。
她伸出手,碰碰秋宝的鼻子头,秋宝动了一下,她连忙缩回手,见他没醒,忍不住又探过去,在他的额头亲了一下。
就是这个小家伙,让她吃足了苦头。
当年陪着大长公主生产,看她疼得满头大汗,叫得声嘶力竭,她只是跟着心疼,具体怎么个疼法,并不清楚。这回轮到自己,才知道,那种分骨撕肉的疼,真是无法形容的,不是刺痛也不是钝痛,看不见摸不着,阵痛袭来,全身都疼得发抖,阵痛退去,又跟没事人一样。
当孩子出生那一刻,肚子瘪了,整个人也近乎虚脱,全身的能量都在孩子出生的一刻被抽空了,她牙齿打战,浑身发抖,回到家三五天了,手指还因生产时紧握产床的栏杆而疼痛。
很多时候,正是因为付出的多,才越加爱一个人。
——邱鹿鸣在这一刻忽然懂了这个道理。
邱鹿鸣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嗅着秋宝身上的奶香味,慢慢睡着了。
苏苗苗换好新裙子,在父亲和二哥跟前转了一圈,就要去给二嫂看,但在门口被拦住了,她对张丽群说:“大舅妈,我就给我二嫂看看。”
“秋宝吃完奶肯定得睡觉,你二嫂这一天都没怎么睡觉,你进去搅和他们娘俩嘎哈,给我们看看就行了。你二嫂的衣服都是好的,让你穿就是给你了。”张丽群皱着眉头。
苏苗苗哦了一声,摸摸肚子,到厨房去看饭好了没,刘姐和张姐都在做饭,她又转回客厅,坐到看电视的父亲身边,拿起茶几上的点心吃了一块,味道不错,又吃了第二块,小声说:“我二嫂可真能睡。”
苏毅鸿从书房出来,正好听见这句话,又见她穿妻子的衣服,有些不悦,“你二嫂需要睡眠来恢复身体,你不许吵她!”
苏苗苗不敢说话,连点心也不敢吃了。
那边张姐已经开始摆饭,苏毅鸿招呼道:“吃饭吧,吃完了我给你们找个旅店住下,家里人多不方便,孩子你们都看到了,明天就回去吧!”
苏父立刻看向苏毅鸿,苏毅鸿直视他,“辞退的月嫂一个月一万元的工资,鹿鸣都看不上,你觉得你女儿能行?”
“一万块!吃钱啊?”苏苗苗惊呼。
苏父低下头,“我岁数大了,管不了苗苗几年,你们当哥哥的不能看着不管。”
“她还有母亲。”
“她妈啥都不行!”
“那你娶她干啥?”苏毅鸿声音略高,他说出了原身压在心底多年的话。
在苏毅鸿的记忆里,这个父亲在母亲病故后四十多天,就娶了苏苗苗的妈妈,二婚的苏父欢天喜地,像极了刚尝荤的毛头小伙儿,完全不顾村人的风言风语。
苏毅鸿闭了一下眼睛,控制情绪,到洗手间去洗手了。
张丽群见状过来,拉起缩在一边的苏苗苗,“快去吃饭,一会儿菜凉了!”
苏父从沙发上起身,慢慢走向餐桌。他已经记不得当年为什么非要在两个儿子都反对的情况下,毅然决然的娶了现在的妻子,她不漂亮,也不聪明,可他当时就是急于找个伴儿,来填补卧病两年去世的前妻的空缺。但两个儿子都太不懂事,跟他大吵大闹,把家都砸了。后来一个辍学出去打工,一个出去参军。
现在这个大房子,亮亮堂堂的,光睡觉的房间就有三四个,可是儿子刚才亲口跟他说,要送他去住旅店。
“这小子心真硬啊!”苏父心里说。
他慢慢走到餐桌边,桌上八个菜,有荤有素有海鲜,还有一瓶好酒。
儿媳的舅妈陪着他喝了一杯。他一口干了杯中酒,看了一眼正襟危坐,表情严肃的二儿子,心里越发觉得陌生,儿子多大了?好像跟自己当年丧妻时差不多吧,他吃了口菜,也吃不出什么味道来,就又干了一杯,可还是再没勇气提起女儿的事情。
到最后,晕晕乎乎的他被儿子架着,送到了一家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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