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雁鸣迅速换上笑脸,站起来,步伐轻盈地走了过去。
“啧啧,这脸变得真够快的。”辛雪晴低声嘀咕。
邱鹿鸣十分好笑,人家都是背后讲究人,她倒好,当面就敢说,真是又勇又怂。
不一会儿,邱雁鸣迈着职场精英的步伐,飒然而归。
邱鹿鸣看看手表,猜想今天宴会差不多也要结束了,稍稍松了一口气。
忽然就听二姑大叫一声“哎呀我的妈!”站了起来,带翻了身前的碗筷。
邱鹿鸣一眼看到邱鹤鸣缩在轮椅上打着哆嗦,表情十分痛苦,他逐渐发出呻吟痛呼,越来越大,嚎叫着,“快给我打针!你他妈快点!”
所有人都惊呆了,邱鹿鸣抱起秋宝,搂在怀里,捂住他的耳朵,不让他听到这乱糟糟的声音。
邱继业和赫老太太,包括大长公主,都是在邱鹿鸣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猝然离世,使得她差点以为,人人都死得这般痛快,而不知癌症患者到了生命尽头,会这样痛苦,毫无尊严。
她心中苦涩:原来父亲以那样的方式离世,也算是种福气呢。
大嫂喃喃出声:“唉,三婶心疼鹤鸣,只要一疼就给打止痛针,这才多久已经有耐药性了。”
邱鹤鸣还在大声叫骂,口不择言。
身边几人和刘美娜一起按住邱鹤鸣的身子,刘美娜口中哭喊着:“儿子啊,你遭罪了!妈恨不能替你疼啊!”
邱继才慌慌张张地翻着背包找药盒和注射器,越急越找不到,把毛巾纸巾扔了一地。
邱老太太哇地一声哭了,“我大孙儿咋回事啊?到底咋回事啊?”说完站起来朝邱鹤鸣走过去,还没走到跟前,邱鹤鸣忽然挣脱了众人的按压,一个打挺从轮椅上站起来,一挥手将桌上的碗盘划拉到地上,又扯着桌布一掀,顿时哗啦啦一阵响,众人啊啊叫着慌忙起身,多多少少都沾了些菜汤。
邱鹤鸣把头在桌面咣咣咣地磕着,一抬头,看到邱老太太,伸手一指,癫狂地大骂,“都是你!都是你这个死老太婆!老不死的!你怎么还不死?就是你!你夺了我的福气,占了我的阳寿!”
邱老太太如遭雷击,愣在当地,颤抖着指着疼了三十年的唯一的孙子,什么都说不出来。
“鹤鸣!”大姑断喝一声,怒道:“反天了你!怎么跟你奶说话呢!”
“她命太硬了!八月十五生日,我妈说谁在她跟前谁倒霉,她指着谁谁倒霉!”
刘美娜一脸尴尬,见所有人都看过来,索性昂起头,也怒视着邱老太太。
“你不是想知道我怎么回事吗,我告诉你,来!我告诉你!”邱鹤鸣癫狂地甩开来抓住他的人,逼近邱老太太,“我得癌症了!癌症!我要死了!你满意了吧?你克死了我爷,又克死了我二大爷,我大爷也快死了,然后就是我!哈哈哈哈,你满意了吧?满意了吧?”
邱老太太仰天大哭,一屁股坐到地毯上,拍着大腿,“我的天老爷啊,我怎么还不死啊,我亲孙子这么咒我,老天爷咋不劈死他啊!”
邱继根歪在轮椅中,涕泪交加,口水嘀嗒,啊啊啊地冲邱鹤鸣嚎叫着,好像在骂邱鹤鸣和邱继才。
服务员闻声进来,被邱雁鸣一个箭步上前,推出门外。
苏毅鸿不知何时走到邱鹿鸣身边,接过她手里的秋宝。
邱鹿鸣看张志勇在一边擦着身上的汤汁,心想,这新姑爷没进门,先看了岳家一场闹剧。
“找不着啊!”邱继才泄气地大叫。
“就在内袋单独放着,你笨死得了!”刘美娜过去一把推开邱继才,找出止痛针剂,熟练地抽出药水,给儿子注射上。
邱鹤鸣很快安静下来,重新堆缩在轮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