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邱鹿鸣怀二胎开始,张丽群就张罗着要来滨城照顾邱鹿鸣,但被邱鹿鸣婉拒了,她知道张丽群是真心实意,只是碍于赫敏的阻挠,一直不能来滨城。
她大概心底里希望邱鹿鸣能跟大舅提一提,或者跟赫敏好好求一求,她就能如愿了。
但邱鹿鸣并不想。
临产前,张丽群又在视频时提起来给邱鹿鸣伺候月子,赫春梅走到镜头前,“大嫂,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改了那虚头巴脑的脾气,嘴上说着来来来,你真能来吗,你闺女不同意你敢来吗?”
“赫春梅!你怎么说话呢?”
“好好说话,如实说话呢!”赫春梅好久没在娘家耍威风,这次仿佛分外兴奋,“张丽群,我劝你,以后还是别再说这种话了,鹿鸣是个实诚孩子,回头真让你来,你住上俩月又给撂挑子了,我鹿鸣可再没工作可辞了!”
“你胡说八道!你欺负人!”张丽群气得眼泪哗哗地流,指着赫春梅对赫长海说:“老头子,我给你生了仨孩子,跟你过了五十年,你就眼看着你妹妹这么欺负我!”
赫长海皱着眉头,“小妹,你是知识分子,别跟你嫂子似的......”
哇地一声,张丽群拍着桌子哭起来,“什么叫跟我似的?跟我似的怎么了?哇....这日子没法过了......”
赫长海看着老妻扑回卧室去哭了,叹口气对赫春梅说:“你大嫂到底是帮你带大了鹿鸣,就算带秋宝只有半年多,可她也不欠你的吧!”
邱鹿鸣连忙捂住赫春梅的嘴,对赫长海说:“大舅大舅,你快别这么说,我心里一直是万分感激大舅母的,她对我的好我都牢牢记在心里头呢!这次不让她来,一是这边情况复杂,二是大舅母也七十多了,我怎么好意思让她给我熬夜带孩子呢!”
“听着了吗?老婆子!”赫长海回头扬声喊了一句,又对着凑到镜头前的赫春梅嗔怪地点点手指,“行了!今天就说到这儿了!”
关了视频,邱鹿鸣也谴责地看着赫春梅,赫春梅习惯性要暴起,邱鹿鸣指指肚子。
赫春梅立刻泄气,“那么大岁数还跟小孩似的嗷啕大哭,可真行!”坐到椅子上,想了想又说:“月子中心不能去,秋宝看不到你会想的,咱们还是请月嫂吧。”
“我和毅鸿也是这么打算的。”
“那这样,先请三个月的月嫂,夜里让她带,你不用熬夜;做饭呢,就将就用那个姓李的吧,饭不好吃,好歹是热乎的,没有科技与狠活;然后清洁还是用张姐,这么多年了,知根知底的,尽量让她们住家里,省得一旦隔离,没人伺候你。听我的,就这么定了!”
邱鹿鸣心想,您说得真轻松。
“妈妈出钱!”赫春梅最后补充说。
邱鹿鸣没赞同也没反对,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想的却是,如果赫春梅认真给她做一顿饭,无论多难吃她都会吃下去的。
想到这里她立刻晃晃头,怎么会有这样不现实,又这样不属于她的念头呢!
***
瓦洛佳出生后,闺蜜们都来探视,周小年羡慕得眼睛发绿,“你居然又生了一个儿子!我家张鹏都嫉妒死苏毅鸿了!”
东行云依然不准备要孩子,“要是你们家这帮小崽子都不愿意搭理我,我以后就住养老院去!”
“现在生一个还来得及。”赵春子说。
“不生,养不起!”
现代人都不愿意多生孩子,都说养不起。
这个养不起不仅仅是指金钱的方面,还包括人的精力。
就拿邱鹿鸣来说,如果她没钱请月嫂和保姆,又没人帮忙,那么身为军嫂的她,所有的事情都得亲自上阵。洗衣做饭、买菜洒扫这些每天都要做的事情,最是消耗人的精力,又最看不出成绩。
生产和哺乳都是极为耗阴的事,如果产妇得不到足够的休息和调养,夜里要熬夜,白天要沾凉水,势必要落下病根,阴虚随之就是阳虚,然后面部下垂,内脏下垂,疾病紧随而至。
这也是邱鹿鸣辞职的一个重要原因,张丽群突然撤梯子让她措手不及,每天讲课又让她气虚,索性干脆辞职。
她觉得自己耗心血生了孩子,就已经是最大的贡献了,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一辈子花苏毅鸿的钱。至于做衣服做香膏,那纯粹是闲了赚钱买花戴。
邱鹿鸣自己有钱,但还是欢欢喜喜收了赫春梅给的雇保姆的钱。
她能看出赫春梅那不明显的惶恐和无措。赫教授今年八月初退休了,没有如愿返聘,但她依然喜欢回大学里去,和老同事一起唱唱京剧,跳跳舞,如果有学生跟她打招呼,她就更加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