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诏书,贺泽羽又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成了全长安城茶余饭后的谈资。还记得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八年前,当时他还只是一个小小参军。
那时,婼羌联合月氏来犯,扰我阳关百姓,陛下命当时的车骑将军,现在的太尉——萧逸,领兵五万,平定婼羌。出兵之时是冬季,西北的天气格外严寒,行军途中又遇大雪封路,没有天时地利,萧逸的军队失了先机,被困南山一带,被困三天,雪虽已停,可粮草急速消耗,兵困马乏,援军久久未至,士气低迷,军营大帐各将领在商讨着应对之策,大家都想突围,但对于突围的方式始终不能统一。
正在此时,年仅十三岁的贺泽羽,突来求见,主动请缨道:“属下愿率三千精兵做先锋军,从左侧突围,吸引敌军,困住敌军大部分兵力,我军剩余部队则从右侧突围,去与援军汇合。”
“少年郎,你是要让这三千精兵去送死吗?不要以为你是定远侯的义子,就可以为所欲为,这里是战场,不是过家家,”中领军曹盛认出了贺泽羽,满是不屑地嘲笑他。
然而少年并未理睬,依旧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微微颔首。萧逸上下打量着这个少年,身形瘦小,皮肤白皙,面容俊俏,一副贵公子的模样,在三大五粗的将领们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弱不禁风,在这营帐内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萧逸脑中思量着他的话。少年的计策并没有出彩的地方,说白了就是让这三千军成为敢死部队,用鲜血换取大军的生路。刚刚他们探讨中已经提到了,正因为计策中规中矩,还存在风险,担心突围不成反而影响军心,所以没有采用,可是现在眼前这个柔弱小生却主动请缨要走这条九死一生的不归路,着实让萧逸好奇他到底是不知者无畏还是心中另有考量?
萧逸开口询问道:“精兵三千,你要如何困住三万敌军?”
“我可以。”
三个字,让萧逸简直哭笑不得,果然孩子还是孩子,刚刚还以为这个少年或许有什么计策,想听听看,如果可行,用三千军换取五万将士的性命还是很划算的,可惜是自己想多了。
“好小子,赶紧出去,还真敢说。”旁边的将领被充满童稚的三个字逗笑了。
萧逸也笑笑,拂手想让他出去,可是他对上了少年的眼眸,何其犀利,犹如两汪寒潭,深不见底,透着与他年纪毫不相符坚韧与睿智,萧逸微怔。再次询问“你真的可以?”
“我可以。”还是那三个字,青涩却掷地有声。
“好,佑安,给他调拨三千精兵。”
“谢将军。”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少年已经跨步离开营帐。
“将军。。。”
不等他们开口,萧逸立刻打断,吩咐道:“佑安你去给他调拨士兵,要精兵。”对萧佑安说完,萧逸又转身对众人下令:“传令下去,今夜丑时准备拔营突围。”
“末将领命。”军令一下,各将领硬生生咽下那些疑惑与意见,转身离去。
萧逸知道他们要说什么,但是他并没有解释,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对部下说:因为我相信那个少年。
丑时未到,贺泽羽已经率军先行,临行前,他给一些带队士兵做了任务安排,制定了进攻和撤退的路线,还做了一些简单的布兵推演。前行不久,三千人便分散开来,一支分队摸上了左侧山脉的一个高点,果然跟贺泽羽推演的一样,敌军在那里设伏,因为早有准备,所以很快暗杀了所有敌军,转为自己的据点;另一支分队则策马先行,去了我军大部队要撤退的方向,也在贺泽羽预测的地方,找到了设伏的敌军;贺泽羽则带着一支队伍,摸黑靠近了敌军营帐,让弓箭手用带有火油的箭,用火折点燃后,射烧敌军营帐。火箭犹如一颗颗流星空中划过,坠落之地化为一片绚烂火海。看到敌营还未整军反击,贺泽羽顺势而上,长剑一挥:“冲啊。”,闻声,潜伏在两侧的士兵也高呼出声:“杀。”
对,没有错,他没有撤退,而是带着人往主营冲去了,他不是要突围,他要让敌军以为他们是在进攻。
此时的萧逸也听到了叫喊声,这是贺泽羽与他约定的暗号,闻声突围。他大手一挥示意部队出发:“冲啊。”随即驾马飞驰。
此时敌军军营里,一片混乱,厮杀声,叫喊声,从四面八方袭来,不绝于耳。还有那大批的马蹄声,黑暗里看不清他们从何而来,去往何方,但气势恢宏,好似千军万马奔腾来袭,令人心中不由忌惮。士兵心中满是恐惧与惊慌,根本无心杀敌,敌军首领允泰还在想着自己的伏兵为什么没有来报。没等他反应过来,贺泽羽已经准备撤退了,那大批马蹄声也在渐行渐远,他惊呼不好,立刻整军追击,派弓箭手射杀。
此时贺泽羽一行人已经找到了藏在暗处的马匹,翻身而上,扬长而去。撤退中,一些落后的士兵被后方的箭射中,他号令所有人迅速前进,不可回头,自己则勒住缰绳,转身向敌军奔去,一些士兵不放心他,也跟了上来。赤羽剑在空中挥舞着,挡开向他射来的利箭,到离敌军不远的地方,他从腰间掏出一些暗器,一通挥洒,随即又急速离开。一些士兵看到黑暗中有人向他们袭来,不明所以,又突然受到攻击,便有了片刻迟疑,停下了追击的步伐,就是这顷刻的犹豫,为贺泽羽一行人又多争夺了一点离开的时间。黑暗中,那个一身戎装的少年,嘴角微扬,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