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念伊在屋内,跟着芳若姑姑学扭腰,楚灵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小姐,赛姑娘请你速去一趟,说有贵人来访。”
韩念伊猜想是谢宁安来了,她刚行礼准备告假,芳若就说道:“去吧。”
“多谢姑姑。”
韩念伊迅速赶至锦绣坊内堂,赛丽娜正在与一位静雅妇人闲谈。水绿罗裙裹身,外披芙蓉绣花丝绸罩衣,月白腰带,勾花嵌玉,低调但不廉价。头上只佩一流苏芙蓉玉簪,清新却不寡淡。
再看那妇人的面容,柳眉螺黛淡扫,玉面粉妆薄施,润脂涂唇,胭脂加腮。虽然是半老徐娘的年纪,但依旧风韵犹存。
韩念伊移步上前,作揖行礼道:“晚辈韩念伊见过谢掌柜。”
“韩小姐客气了,是妾身前来叨扰小姐了,有不到之处还请小姐见谅。”谢掌柜笑容和善,举止大方。
“谢掌柜言重了,您能来此,是我等的荣幸。”
赛丽娜知道谢宁安是特意来找韩念伊的,便退了出去,方便两人讲话。
韩念伊心中思绪茫茫,但面上从容自若,端坐一旁,她在等着谢宁安先开口。
谢宁安知晓眼前的女子是个心明通透之人,直接问道:“韩小姐苦心安排歌舞引我前来,怎如今倒不说话了?”
韩念伊微笑颔首道:“谢掌柜眼明心亮,是难得的良师益友,念伊心中仰慕,一心想与谢掌柜结交,苦无机会,故而冒昧了。”
谢宁安似有不悦道:“前尘往事最是扰人清净,韩小姐此举委实不妥。”
韩念伊苦笑道:“念伊并非揭人之短,而是自怨自艾罢了。”
一语双关之意,谢宁安还是听得出来的,说道:“既然韩小姐已经探查了我的过往,那韩小姐的故事,妾身也愿洗耳恭听。”
想着过往点滴,韩念伊娓娓道来:“念伊年少不知愁滋味,整日惹事生非,无意间,觅得一知心人。奈何父亲战死,幼弟被俘,只能与他擦肩而过。再度归来,旧情依旧,得以互诉衷肠。好事将近之时,多生事端,无奈道别离。几番事故,终觉,那往昔嗤之以鼻的权势富贵,才是最好的依傍仰仗。”
谢宁安感叹道:“剪不断,理还乱,最是哀愁。”
韩念伊又对谢宁安行礼道:“谢掌柜,念伊自知势单力薄,且能力有限。所以念伊斗胆,想追随谢掌柜,在这乱世之中,为自己谋一条出路。”
谢宁安没有作答,说道:“茶凉了。”
韩念伊暗喜,恭敬地为她重新沏茶,谢宁安接过浅抿,说道:“明日我就回洛阳了,还有诸多事务要处理,便不多打扰了。”
韩念伊没有多留,而是礼貌地送她出去,行至门口,谢宁安说道:“韩小姐,我洛阳谢宅的大门,愿为小姐敞开,若有空闲可以前来坐坐。”
韩念伊感激不尽道:“念伊多谢谢掌柜成全。”
回去的马车上,婢女嫣然问谢宁安:“小姐,那韩小姐就是个投机取巧的主儿,您为什么要帮她呢?”
谢宁安眼神锐利道:“因为她是除了霍家,唯一能拿出五色织锦的人。”
嫣然恍然大悟道:“所以小姐是想利用她,收购五色织锦吗?”
谢宁安没有回答,她要的不仅仅是五色织锦,她想要的是西域的商机。韩念伊能拿到五色织锦,说明她在西域定是有人脉关系的。她希望通过与韩念伊结交,搭上这条线。
现在市面上买卖最多的布料皆是来自西域,而谢宁安虽然有自己的渠道,但是一些稀缺货品,她始终只能通过霍家来采办。就比如这个五色织锦,富家小姐很是追捧,可是谢宁安始终苦寻无果,而霍家要价百金,这让她迟迟不敢下手。没想到这小小的锦绣坊竟然也能弄到,谢宁安怎肯错过。
谢宁安走后,赛丽娜出来找韩念伊,“聊得如何?”
韩念伊望着那街道,缓缓回答:“不好不坏。”
“对了,这两日来寻五色织锦的人很多,谢掌柜有意将我们的五色织锦都收了,我们卖给谁啊?”
韩念伊笑着说:“你是掌柜,你想卖给谁就卖给谁。”
赛丽娜把脸一扬,说道:“那定是价高者得。”
韩念伊笑笑饮茶,表示认同。
五色织锦确实稀罕,不仅引来了购买的人,很快,还把霍云瑞也招来了。
赛丽娜知道是霍云瑞亲自登门,赶紧迎了出去:“霍公子大驾光临,不知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霍云瑞直接往后院走去,到内堂坐下,说道:“明人不说暗话,把你家主子请出来吧。”
“小女子便是这锦绣坊的掌柜,不知霍公子有何指教?”
霍云瑞旁边的随从口出狂言道:“你也配与我家主子谈事?”
赛丽娜见他们这么嚣张,也不客气起来:“霍公子既然不是来做生意的,便请回吧。”
霍云瑞见这女子是外族人,便问道:“不知姑娘,在西域还有何家人?”
赛丽娜阴阳怪气道:“霍公子还是别多问了,小女子不配回答。”
面对如此态度,霍云瑞心生不满道:“姑娘,这是长安城,你一个异族女子如此傲慢,怕是待不长久的。”
“待不待得久,无需霍公子操心。”刘奕恒知道霍云瑞来了,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众人行礼道:“参见瑾王殿下。”
“都起来吧。”刘奕恒看着霍云瑞说道:“霍公子,你来这锦绣坊所为何事?”
霍云瑞心中疑惑,明明得到的消息说,锦绣坊很可能是韩念伊的地方。可为何已经退婚的瑾王,会来替她撑场面?霍云瑞担心事有蹊跷,想回去与哥哥们商议后再做打算。
霍云瑞说道:“在下只是有买卖想谈,怕这丫头做不了主,所以想邀她主子详谈。”
赛丽娜知道刘奕恒是来帮忙的,可是她也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上前说道:“霍公子,小女子就是这锦绣坊的掌柜,无论您想谈什么,小女子都可以做主。”
霍云瑞也不想浪费时间了,说道:“我想买下所有五色织锦。”
赛丽娜嘴角微扬,客气道:“霍公子来的不巧,本店所有五色织锦已经被订完了。下次请公子赶早。”
“下次?”锦绣坊货源竟如此充足?想来背后定不简单,霍云瑞多了几分忌惮,锁眉望着赛丽娜,又问:“不知下次什么时候有货,本公子现在就订下。”
赛丽娜毫不客气道:“二百两一匹,公子需要多少,您尽管开口。”
霍云瑞笑起来,“你这锦绣坊是黑店不成?竟敢如此漫天要价。”
刘奕恒上前说道:“虽然本王不懂这买卖生意,但也知道买卖自由,若霍公子愿买就出钱,不愿买自行离去便是。”
霍云瑞冷笑一声,说道:“那本公子恭祝锦绣坊生意兴隆,告辞。”
赛丽娜见他走了,对刘奕恒行礼道:“多谢瑾王爷仗义执言。”
刘奕恒摆摆手道:“小事而已,赛掌柜可能将伊伊邀来一见?”
赛丽娜有些为难,说道:“今日怕是不得空了,若是方便,王爷可将事情告知丽娜,丽娜定会转达。”
刘奕恒愣了愣,说道:“你且告诉她,本王想与她商议霍家之事。”
“丽娜记下了,定会转告念伊。”
到了傍晚,赛丽娜用过晚膳,去镇国将军府找韩念伊。
“霍家这么快就注意到我们了吗?”韩念伊敲着手指,若有所思。
“早晚的事嘛,不过你真的会与瑾王联手吗?”
韩念伊真诚地说道:“刘奕恒对我有恩,若能帮他对付霍家,我义不容辞。而且借助他的力量,我们更能顺风顺水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