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您睡了吗?”钱勇在营帐外求见。
“进来。”韩玉麒将剑收回剑鞘,放在架子上。他问道:“何事?”
钱勇往里走了走,小声说道:“将军,末将担心三年前的事情再度重演…”不等他说完,韩玉麒寒光扫来,钱勇立刻解释:“将军,末将亲眼目睹了当年的惨状,至今心有余悸。末将不怕死,只怕死得不明不白。”
“坐下说吧。”韩玉麒坐下,直言道:“有话不妨直说。”
钱勇环顾四周后,在韩玉麒身边坐下,小声道:“当年我们出战前夜,也是如此平静,一切如常,毫无征兆地遇到了袭击。后来得知,原来是有奸细,末将担心,现在军中还有外人。”
韩玉麒一下警惕起来,问道:“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钱勇摇头道:“没有,只是末将担心会重蹈覆辙。”然后又尴尬地笑笑,“也许是末将多心了。”
韩玉麒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多加小心些总是没错的,你来找我,可是想到什么法子了?”
钱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主意倒是有一个,就是不知道行不行。”
韩玉麒说道:“无妨,说出来,我们一起探讨一下便是。”
钱勇小声道:“末将是这么想的,明日该侦查侦查,该发兵发兵,一切照旧。只是末将先带一波人马,潜伏到双峡岭两侧的山上,一来可以预警,二来可以杀敌。若是一切妥当,将军带军出发便是,但若是有异常,末将就发射信号,将军便不要出兵。”
韩玉麒想了想说道:“可若是有埋伏呢?你们不就危险了”韩玉麒转动着桌上的茶盏,说道:“我一直怀疑这双峡岭上,有密道暗洞之类的地方。所以才会,在父亲派兵侦查无恙后,又出现埋伏。”
“若是如此,那就更需要有人在那里设伏了。”钱勇自告奋勇道:“让末将去吧,若是真有异常,将军见着讯号就搜山,然后再出兵,这样便能万无一失了。”钱勇又笑呵呵道:“末将已经比那些弟兄多活三年多了,就算这次去陪他们了,也是无妨的。”
韩玉麒犹豫了,“此事容我再想想。”
钱勇却依旧坚持道:“将军,明日就要出发了,不能再耽搁了。您就允了吧,末将这就回去带人,摸黑上山。”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将军,即使匈奴有埋伏,人数也不一定多,末将可以应付的。”钱勇替韩玉麒做了决定,“将军,末将走了。”
“好。”韩玉麒右手重重按在钱勇的肩上,千言万语化为一句,“一定要回来。”
钱勇笑着点头,“嗯,一定。”
韩玉麒一夜不曾闭眼,他站在营帐外,看着弯月下落,旭日红光染满天际。披上战袍,戴好缨盔,拿起长剑,整装待发。
大军前行,直逼双峡岭而来。双峡岭是一段两侧都是高山的,狭窄山岭小道。快进入峡口时,韩玉麒勒住缰绳停住了,他左右看了看两侧的高处。云淡风轻、鸟儿高飞、林间寂静,并没有什么异常。而这时,随着一声爆响,信号弹高升,在空中炸裂,是预警的信号。
千军万马,剑拔弩张,进去迎战状态。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韩玉麒听到了山谷那头,嘶吼声、马蹄声越来越近。当韩玉麒视线里出现匈奴兵后,大手一挥,“杀!”震天的吼叫声四散开来,一路追随杀敌,一路分向两侧高山,占据高地。
呐喊声与惨叫声交织而起,刀光剑影间,带起鲜红血色。高处利箭带风而来,快如闪电、准如鹰眼,箭无虚发,都扎扎实实地刺进敌人的皮肉里。战士们都杀红了眼,他们此刻不仅是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战,还要为葬身此地的兄弟复仇。仿佛连马儿的嘶叫都比平日更加大声,像是在宣泄咆哮,又像是在为他们加油打气。
这一仗,韩家军等了三年,韩玉麒忍了三年。他奋力厮杀,刀起剑落,将一个又一个敌军斩落马下,那飞溅的热血是唤醒内心炙热的良药。韩家军势不可挡,匈奴兵被逼后退,韩玉麒乘胜追击,直至将他们逼出双峡岭地界,才肯罢休。千万将士高声欢呼着占据了双峡岭,遏制住这个最危险的口子,他们便不再怕其他诡计埋伏,后面的仗也就好打了。
回到营地,士气依旧高涨,将领们齐聚大帐,为这次的胜利庆贺。钱勇也高兴地接受其他将领的夸奖,赞他有勇有谋、不畏生死、是良才忠臣。可就在这欢愉时刻,韩玉麒将长剑抵在了钱勇的颈间,直指咽喉。
有将领不明所以,惊讶道:“将军,您,您这是干什么?”
钱勇笑呵呵地说:“没事儿,将军闹着玩儿呢。”
韩玉麒一改喜悦,变得气愤又心寒,他怒吼道:“跪下。”旁边有人开始劝话,而晋鸿一脚提在钱勇的腿上。伴着疼痛,钱勇双膝重重触地,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韩玉麒问道:“将军,这是何意?”
“哈哈…何意?”韩玉麒笑着笑着,红了眼眶,他俯身看着钱勇的眼睛,说道:“今日的信号弹,是谁放的?”
钱勇吞咽了一下唾液,被韩玉麒的眼神盯得发毛,他眼珠微转,说道:“是末将的下属放的。”
旁人又劝说道:“将军,这一仗能胜利,是多亏了那支信号弹,可无论是谁放的,这主意是钱勇出的,终是有功劳的。”
韩玉麒还是盯着钱勇,淡淡道:“是本将军派人放的。”
众人愕然,钱勇闭上了双眼,泄了气一般,跪坐下去,“将军是何时知道的?”
韩玉麒将剑仍在一边,坐在椅子上,问道:“当年,你就是用这个方法,才让我父亲,和三万韩家军命丧双峡岭的吧。”
旁人疑惑道:“将军,您这是何意啊?”
韩玉麒娓娓道来:“父亲当年出事,我们一直怀疑是那些前去探路的人被收买了,明知有危险,却不曾汇报,让大军进入伏地。直到昨晚,钱勇来找我,他提议,由我们的人设伏,这样便可以事半功倍。”然后韩玉麒似笑非笑地看着钱勇说道:“的确,这是一个好计策,可前提是,去的人得一心赤忱。否则,所谓的好计策,便成了催命咒。”
众人听出言外之意,惊骇不已,陆伟明拔剑指向钱勇,问道:“钱勇,将军说的是何意?当年韩家军到底遇到的什么事?他们究竟是如何遇伏的?”
晋鸿咬牙切齿道:“当年,钱勇就像今日这般,哄骗韩老将军,扮出一副英勇无畏的模样,博得将军信任。他带兵埋伏双峡岭,他等大军进入双峡岭后,一通厮杀,再放信号弹,引来匈奴人,打将军一个措手不及。就这样,三万多韩家军,命丧双峡岭。韩老将军魂归九天,却不知,害死自己的是自己信任的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