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傅司不想再让她缩回那个乌龟壳里去了。
她永远都把一切埋在心里,把自己困在那个地方。
明明喜欢却不敢喜欢。
明明痛苦却要装作若无其事。
明明绝望却还要笑着面对。
所以,今天一定要逼她说出来不可!
他不想再等了!
“宴九,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说!”
面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决绝和不容退缩的态度,宴九被逼到无路可退,本就段时间发过病的她积攒的情绪瞬间到达了临界点,随后就不可控制的被引爆了。
她猛地挣开了傅司的手,激动地喊道:“我不想说!我不愿意说!你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逼我……宴国怀逼我,你也逼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
傅司的咄咄逼人的神色一愣。
“十年前我不想去部队,宴国怀卑鄙的用蒋怡来逼我!现在你也逼我,你用你自己来逼我!你和他有什么差别!你们都是贱人、是混蛋!你们到底懂不懂我有多痛苦!这十年里,我被他逼着一次又一次的出卖部队里的消息,我几次看着那些和我情同手足的兄弟差点置于险境,愧疚的恨不能拿刀自己了结了自己!我没有脸面见他们,没脸见师父!那些人的伤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我,我是一个卑劣到极点的奸细!我拿兄弟们的命在给我自己的母亲以命换命!”
傅司听着她地控诉,看她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全身发抖,渐渐感觉出了几分不对劲的意味。
“阿九……”
他担心地想要伸手想要去叫她,可宴九沉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拔不出来。
“好几次我都想告诉师父,告诉他这一切都是我干的,是他最宝贝的徒弟干的!可是我不敢,我完全不敢!我怕看到他失望、痛心的眼神,所以……我一次次的要求宴国怀让他带我回家,我想回家!可最后呢?哈!我换来的是什么,我换来的是死亡!”
“我不能放过他,我怎么能放过宴家人!他们每一个我都不能放过!现在好了,老天有眼,我没死成,终于回来了,我用诈死的方法结束了燕九的身份,以为终于熬到头了,可以见一见我十年没见的母亲……可结果,结果……她不认我,她不要我,她居然不要我!哈哈,哈哈哈……”
她站在雨夜里,笑容里透着癫狂,就连说话也是颠三倒四。
可傅司这回却没有阻止她。
因为他这是第一次听到这些话,也是第一次直面的了解她这十年的痛苦。
以至于一时间都忘记叫醒她。
“我怎么那么蠢,那么可笑呢?!我为了她,我这十年他妈每天活得像个鬼一样,最后就换来了她的厌弃!我没了,我什么都没了,没了师父,没了兄弟,没了正常的人生……我以为这已经够他妈扯淡了,结果老天居然告诉我,我他妈还有更扯的!那就是我他妈竟然根本就不是宴家的孩子!”
“你告诉我,我这十年来的做的是不是很荒唐,是不是可笑到了极点!”
傅司看着她猩红的眼尾,那悲伤到几乎绝望的控诉,让他的心里像是被一只利爪紧紧扼住,窒息般的疼痛。
“阿九……”
“宴敏远做得够绝,他让图朗杀了蒋怡,让我再也没了验证的可能,我现在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了!我甚至连自己到底是谁都不知道!我知道,这是报应,是报应!我犯了错,所以老天什么都不给我了!”
她笑,嘲笑着自己的愚蠢。
可笑着笑着,却又哭了。
哭着自己的可悲和可怜。
那声音哽咽而又痛苦,“可我不懂,明明都是宴国怀逼得,为什么老天爷偏偏把报应落在了我的身上。”
傅司看着这天地间她孑然一人的站在大雨间,低声的呢喃,胸口的酸涩翻腾而来,让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他上前,将她轻轻地揽在怀里,像是在对待一个易碎的娃娃,轻拍着她的背,声音低哑:“阿九,你有我,你还有我,还有你的保镖大人陪着。”
“保镖大人?”宴九靠在他的胸口,低低地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在这雨夜中痛苦而又悲伤,“我没机会回去了,难道还要拉着他一起下地狱吗?他逼我,要一个结果,我何尝不想给他,可我不能拖着他啊,他还能回去,我不能这么自私……我不能拖累他……”
傅司不是不知道她心里所想的,可真的再次听到这话,抱着她的手不自觉的加重了几分力道,“你没有拖累我,你从来没有拖累我!”
宴九这会儿整个人在发泄过后很是疲惫,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大雨中响起,“我逃不出来了,从十年前我就逃不出来了,这是诅咒,是报应……也是我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