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宴九死死地掐着傅司的脖子。
她是部队出来了,最是清楚怎么才能杀人。
她死死掐着傅司的喉咙,想要捏碎他喉结,可虚弱的身体让她的眼前模糊一片,东西都变成重影,根本分辨不出,只能不断地掐着,嘴里还在不断的念叨,“你全都知道了,你都已经知道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不放过我!”
傅司呼吸有些困难,但双手依旧虚扶着她的腰,生怕她从自己的身上摔下去,漆黑的眼眸落在她的身上,说:“是,我什么都知道了。”
这句话将她最后的一根理智的弦化为灰烬,她尖叫着死死掐着他,喊道:“那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为什么!你们是不是都希望我死,是不是要我死了你们才放过我!那既然这样,大家就一起死,一起死!”
她当即再次扑了上去。
那只手刚要用力,就听到躺在身下的傅司盯着她,神情复杂道:“因为你说你舍不得拖我下地狱,所以我来拉你。”
宴九癫狂的神情一僵。
脑海中有什么在响起。
——阿九,你有我,你还有我,还有你的保镖大人陪着。
——保镖大人?我没机会回去了,难道还要拉着他一起下地狱吗?他逼我,要一个结果,我何尝不想给他,可不能拖着他啊,他还能回去,我不能这么自私……我不能拖累他……
“阿九,我来救你,好不好?”这时,耳畔边清晰的声音再次传来,“如果你不希望我下地狱,那我就带你走出那个地方。”
我有想陪你下地狱的心,可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带着你一同离开。
我来救你。
拼尽一切来救你。
成为你的救赎。
让所有困苦和痛楚都成为了过往。
让所有荆棘和阻碍都化作了尘埃。
让所有深渊和黑暗都如云烟散去。
宴九,这条路上始终有我在。
“阿九,我来救你。”他又重复了一遍。
跨坐在傅司身上的宴九此时麻木而又嗜虐的神情随着他的话一点点的瓦解,最后如潮水般退去。
她视线渐渐聚焦。
可眼尾的那一抹红却越来越浓重。
她低低呜咽,眼眶有泪光涌起,颤抖着低喃,“救不出来的,救不出来的……我完了,我已经完了……”
傅司听着她那破碎的哽咽,那股心疼几乎烙进了心底深处,“不会,有我保护你,谁都不会让你完。”
宴九摇头,“不,不是的,我完了……我什么都没了……我没有了……”
?傅司抿紧了唇线,伸臂把她揽进怀里,怀里的小姑娘连日来的折磨让她的身体单薄的像纸片一样。
?他手臂紧了紧,声音低沉而又平缓,“你有。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执念,你的寄托,你的希望。”
你让我生,我便生。
你让我死,我亦无憾。
那些深陷的泥潭,跌落的谷底,黑暗的岁月终究都会过去的,它们都会一一的远离你。
因为有我在你身边,陪着你。
宴九伏在他的身上,肩膀微微地在颤抖着。
两个人交叠地躺在地上,傅司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她的背,直到怀里的人再次睡着,他才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人抱到了床上去。
又去浴室里弄了打湿了一条毛巾,替她擦了擦眼角湿润的痕迹。
他很少看见宴九哭,除了她师父那一次,几乎就没有过。
哪怕是蒋怡死亡,送去下葬,她都没有留一滴眼泪。
可这几天,他却看到了宴九最隐忍脆弱的一面,她肆意嚣张的面具下那些崩溃、失控、和哭泣。
一定很绝望吧。
可都那么绝望了,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活着,然后带着愧疚想尽一切办法去赎罪、弥补。
傅司只是想想,都觉得窒息和压抑。
她却为此背负了十年,背负着那些荆棘踟蹰的一个人独行、成长。
在昏黄的灯光下,傅司轻轻地包裹着那带着些许凉意的小手。
他轻喘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后,轻轻走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