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晓舒自从知道老爷子是为了什么住院后,对他老人家一直颇感愧疚,只差负荆请罪了。老爷子因为卧病在床,脾气越来越大,但是即便这样,对着纪晓舒也没有说过什么重话,纪晓舒不仅自己安全,有时候还要被张婶或者孙姨搬出来——“人一上了年纪,脾气就往极端的方向去,要么是越来越好要么就是越来越差,虽然威严一直都在,但是脾气太差劲了,那就连孙子孙女都不稀罕亲近了。”
宋老爷子可不想自己期盼的大孙子不和自己亲近,对纪晓舒说话的时候,不仅不想让孙媳妇生气,还防着纪晓舒会把负面情绪传播到肚子里。
“现在唯一能撑着我多活两年的就是孙子了。”
老人家重视下一代是正常的,但是总把自己的命挂在嘴边说来说去——更何况他还是刚动过手术不久的老人,根本不在乎有些话说着说着就成真了。这话不是对着宋泽远或者张婶随口说个一次、两次,而是当着纪晓舒的面不想吃药的时候说,不想走路锻炼的时候说。
明明都是病中的人,似乎偏偏想靠自己重新康复,纪晓舒实在不明白这种心理是怎么来的,只知道老爷子每次说这话她都感觉压力巨大,她面上不敢直说,担心在旁人眼中自己敏感矫情,但是宋泽远却看出来了,对她说:“无论老爷子说了什么,你凭着心情听一半就行了,如果不是什么好话,连一半都不用听。他也只是嘴上说一说,根本就没有别的意思,听过就忘了,你就当做是他复健锻炼的一环,听他多多的说话。”
纪晓舒发现自己被宋泽远看穿了有些不好意思,不知是该低着头不好意思,还是直接嘴硬说自己什么都没有多想。
她实在不知道宋老爷子是坚信自己还能活很久,还是根本不相信生死有命这句话,只是极其相信自己一定能见到大孙子可爱的小脸。
纪晓舒忍住没有说“也有可能是大孙女”这话。她陪着老爷子正聊天,张婶进来说有访客。老爷子昏迷期间,有宋泽远的严防根本就没一个人见着老爷子,醒来之后老爷子自己能做决定了,照样还是不见来探病的人。
“让他们走,知道我还没死不就行了,有什么好看的,还要再听他们的客套话。”
张婶:“是太太的父亲。”
纪晓舒大吃一惊,“什么,他来干什么?”她这话的语气听起来简直与刚刚老爷子不耐的语气相反,直接就是充满了质疑,老爷子嘴里探病的人大多是出于虚伪的客套,至于现在,估计还不如客套呢。
宋老爷子看了纪晓舒一眼,“那就就该见见了,毕竟都是亲戚。”
“外公,我看您还是好好休息,您也太累了,我先去陪我爸爸说几句话。”
宋老爷子不满地说:“没有这样办事的,没事的,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客套的。我们两个这都是要提一个辈分的人了,张婶,请他进来。”
纪晓舒实在不知道老爷子这是胆子大还是怎么了,被乔雅素气成这样了,现在还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