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昔的舅舅见状赶忙上前搀扶起金昔的母亲,而金昔的母亲似乎情绪也渐渐稳定了下来,不再像之前那般疯狂了,但是全身却在不断的抽搐。
我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仅仅以精神问题来解释的话,那未免太荒诞了,哪有人会想要掐死自己的亲生女儿的。
更不用说她的腹中,还怀有即将要诞生的新生命...
为了不让我这个外人进一步看到所谓的“家丑”,金昔的舅舅扶着金昔的母亲离开了房间,而金昔的父亲则面无表情的站在我的身后。
眼下最为尴尬的人就属我了,相比这尴尬我完全顾不得仍在流血的右手。
金昔的父亲看了看坐在地上已经脱离危险却依旧面无表情的金昔,转而将手轻轻放在了我的肩膀之上,满怀歉意的说道:
“真抱歉,因为我们家内部的问题把你也给卷进来了,你的手...”
我看了一眼右手之后摇头道:
“没什么,只是皮外伤而已。”
重新回到房间的我,仍旧没有从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中反应过来。
回想起金昔母亲掐住金昔脖子的那种眼神,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我躺在床上久久没有入睡,我想这栋房子内没有睡着的,绝对不止我一个。
到了后半夜,仍旧处于清醒状态的我因为嗓子的干痒而产生了想要喝水的冲动,但是我的房间里是没有热水瓶的,所以我只能打开门下楼去找水喝。
刚刚走出房门来到楼梯口的我,抬头看了看三楼方向,我有点担心方才遭遇到来自于亲生母亲生命威胁的金昔。
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我还是轻手轻脚的上了楼梯。
我将脚步声控制得真的很轻,即使是在已经彻底恢复平静的楼道内,也根本听不到声响。
我感觉自己有点像做贼。
来到金昔的房间门口后,我伸手想要敲门,可是一想到都这么晚了,我敲门肯定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更何况我和金昔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认识还不到三天,还没有到深夜前来探望的程度。
想到这里,我缓缓放下了自己举起的右手,决定还是离开。
可就在我即将转身的同时,房门却被拉开了。
房门敞开了大约三十五度左右的空间,将门打开的金昔与我近距离不到五十公分,当我们看到彼此的时候都感动突然和尴尬。
我低头看到了金昔手中拎着一个不大的医药箱,而她也几乎与此同时看到了我血痕犹在的右手。
“这么晚了还没睡?”
金昔主动开口和我说话,虽然面色看起来仍旧有些憔悴,不过情绪上却似乎并没有受到方才那场突变的太大影响。
我点了点头,十分诚实的回答道:
“我来看看你还有没有事,又怕吵着你休息,所以正打算离开...”
听到我这么说,金昔似笑非笑的低下头,抬起了我那受伤的右手:
“这么巧?我们的目的原来是一致的,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不过看起来你倒像是有事的模样...”
从金昔的反应来看,好像她对这样类似的事情早就见怪不怪了。
说罢,她微微将门全面拉开,然后转身直接走回屋内:
“这样也好,省得我还要挺着个肚子下楼梯了,你进来吧,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我本想说没有关系,这又不是动物咬的,难不成还要打狂犬疫苗吗?可是一想到这么说未免对金昔的母亲太不尊敬了,所以只好将这些话又咽了回去。
已经将药箱放在桌子上并打开盖子的金昔,见我还站在门口,便低头看了看药箱对我示意进来,而脚步略显木讷的我迈着同样木讷的步伐走进了房间内。
我本想顺手将门关上,可是一想到孤男寡女的不太好,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金昔似乎是察觉到了我内心的顾虑,她直接走到了房门口将门轻轻的关上了,然后指了指自己隆起的腹部对我说道:
“就算是我们真的想要干些什么事,她想必也是不会答应的...”
她主动将我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反倒让我有些尴尬,而金昔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进一步延展叙述,她让我坐下后,自己动作极为熟练的从药箱内取出了碘伏瓶和棉花,用镊子夹出了一小团洁白的棉花,然后拧开了碘伏瓶的盖子,将棉花从瓶口伸了进去。
当棉球从碘伏瓶内被夹出的时候,它早已不再洁白无瑕,而是被紫黑色的液体所彻底染透,就好像蒙尘的心灵一样。
在给我清理伤口的同时,金昔开口就方才的事情向我道歉:
“对不起,把你也给卷进来了。”
同样的话我在不久前已经听金昔的父亲说过了,我也没有丝毫责备金昔的意思:
“这也不是你能够控制的,再说刚才你可比我要危险多了。”
擦拭完毕之后,金昔又从药箱里取出了医用纱布贴,为我把伤口处理好,我见她并没有要继续给我回应的意思,便抬起头环顾金昔卧室的周边。
她的房间看起来和平常的卧室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不过总给人一种压抑沉重的氛围,在这里完全看不到少女时期的痕迹。
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总是有些放心不下的我终于下定决心将内心的疑虑脱口问出:
“你母亲她...”
金昔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我会问她这件事,所以就像是考试前已经得知答案的作弊学生一样,她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的就开口回答了我:
“她变成这副样子有半年了,医生诊断她是精神受到很大刺激从而引发的精神失常,平常沉默寡言,不任何人交流,但是遇到能够刺激到她的人或事时,偶尔会采取过激的行为,就如同你方才所见到的那样...”
在金昔回答我的同时,我也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金昔的母亲在遇到能够刺激到她的事物时,会突然间做出过激的举动,而在饭桌上我见到金昔母亲的时候,她看起来虽然沉默寡言,却并没有任何出格的行为,巧合的是,这栋房子里所有的人,除了金昔之外都在餐桌上出现了,而她对金昔做出攻击性行为的时间,是出现在那之后。
也就是说,能够对金昔的母亲产生强烈刺激感的人,很有可能是金昔本人...
看着我在深思的模样,已经将我伤口处理好的金昔,将我的手轻轻放回到了我的膝盖上,随后转过身开始收拾药箱:
“你就说出来吧...”
见金昔主动让我诉出疑虑,我稍加犹豫后还是决定说出来:
“你和你母亲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此时的金昔居然露出了一抹令人难以捉摸的短暂笑容,这笑容短暂到有些诡异,让我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而她给予我的回答,更加令我感到心惊胆跳:
“其实也没什么,或许是因为当初逼疯她的人,就是我吧...”
这下子我不敢再继续刨根问底下去了,因为我有种预感,接下来的问题很有可能会触及到我所不应该踏足的危险领域。
而金昔似乎也没有唯我进一步相详细解释的意愿,她起身将医药箱拎了起来,而在她将医药箱盖起来的那一瞬间,我无意间发现箱子内有一个玻璃制的酒精瓶。
或许是本能上想要将方才对话的气氛缓和,我将话题转向了酒精瓶问道:
“酒精灯要用来做什么?”
金昔低头看了看酒精灯,随即笑道:
“可以用来放火...”
这句话说得我再度心头一惊,不过随即金昔就笑着否认了自己方才的答案:
“是用来消毒的...”
在松了一口气之余,我看了看书桌上摆放着的时钟发现已经十二点半了,这对于一个孕妇来说早已经过了应该睡眠的合理时间,我站起身对金昔说道:
“谢谢你,那我先回房了,你早点休息。”
在我刚刚起身之际,把药箱盖关上的金昔,轻轻将手覆在了药箱之上:
“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是应该到处旅行散心的,既然如此就不应该继续留在这里了,明天一早赶紧离开吧...”
我料想到了金昔可能会对我下逐客令,不过亲耳听她说出来还是略感突然。
正当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的时候,我无意间瞥见了书桌上摆放着一座水晶制的菱形奖状杯,上面用烫金字刻着“县羽毛球混双冠军:金昔、金人九”。
因为之前金昔在为我处理伤口的时候,所坐着的位置正好挡住了这座奖杯,所以我并没有看到。但更令我感到在意的是上面的名字,因为根据我所了解到的情况,人九是金昔的表哥,也就是她舅舅的儿子,那么他和金昔的姓怎么会是一样的呢?
这个问题我不方便问,只好将其埋在心里。
不过我还是将金昔的忠告听了进去,第二天一早,我向金昔的父亲以及舅舅辞行后,便拎着自己的行李离开前往镇里找旅馆投宿。
因为金昔家的位置在远离城镇的郊区,所以还是向之前一样,由金昔的舅舅送我去。
本来我是想要和金昔也道声别的,但是金昔的父亲告诉我金昔还在熟睡之中,所以我也不便再去打扰。
就这样,我坐上了金昔舅舅的黑色桑塔纳,车子发动后散发出浓烈的汽油味,我隔着车窗回头看了一眼房子的三楼,结果发现金昔就站在窗户边俯视着我。
什么表情也没有,就好像是被放在服装店玻璃橱窗内的人体模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