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潇和沈洄在蜚蠊府上计议了一夜,越聊越是兴奋。
三个人都是“小事官”,五行八作、社鼠城狐、青皮无赖一类的他们接触极多,对这些人知根知底。
他们很清楚这些人中谁机灵诡变,谁胆大包天,谁心狠手辣,所以可以招募哪些人,甚至根据他们的特长,给他们安排些什么差使,半夜的功夫就都想好了。
至于东厂开张后,拿什么人打响第一炮,他们却有些举棋不定了。
倒不是一时找不到一个下手的目标。之前没有这样一个衙门,所以公卿大夫们行事无所忌惮,他们做事只需要不让对上的渠道知道就行了。
至于对下,他们很多事没办法隐瞒,也没必要隐瞒。所以蜚蠊三人如果想抓人,随手就能找出实据的目标比比皆是。
廉政公署刚成立时需要像后来办案时那么复杂么?一时间有太多人都有小尾巴可揪,根本不用太费功夫。
可是,从什么人着手,他们就拿捏不定了。
是打一只大老虎,还是拍一只小苍蝇呢?大王的决心究竟有多大?
这个尺度问题,他们又不能入宫去问国君,只能自己做一个判断,一旦判断失误的话,那就被动了。
如果打了只小苍蝇,有悖大王的意愿,大王必然大失所望,他们冒险争取来的机会,可能就得拱手让与他人。
如果大王本来的意思就是敲打一下众卿士,他们却抓了一只大老虎,大王骑虎难下,为了平息众怒,十有八九要把他们做为祭牲,那就完蛋大吉了。
蜚蠊之子恶来一大早就带着弟弟季胜来向父亲请安,请父亲和两位叔父去用早餐。
三个人虽然都没什么胃口,也只得强打精神出了书房,正要去花厅用餐,忽然一抬头,就见好大一只紫皮葫芦,正冉冉飞于空中。
蜚蠊惊讶地道:“那是何物,怎么飞行于空中?”
季胜年纪小,更加好奇,急忙挣脱哥哥的手,说道:“孩儿去看看。”
季胜撒腿跑了出去,他家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官吏家庭,也就两进院落的一幢祖宅,不是什么深宅大院,出入十分方便。不一会儿,季胜就从街上冲冲地跑了回来,说道:“爹爹,天下那只紫皮葫芦,乃是一位姓陈的新晋上大夫的法宝。地面上还有好多人马护侍着呢,听说他是要替大王巡视
奉常寺去的。”
蜚蠊和马潇、沈洄相互看了一眼,脸上顿时露出了兴奋之色。
沈洄激动地道:“陈大夫威武!”
马潇道:“陈大夫初为天使,就去一贯地位超然的奉常寺巡视,这份魄力当真了得。”
蜚蠊沉声道:“不!这不是陈大夫的魄力,这是大王的魄力!”
三人眼中都放出光来。
蜚蠊霍然道:“走,我们回去。”
三人转身就往书房急急走去。
季胜看着父亲的背影,茫然地问道:“父亲不用早膳了么,我肚子都饿瘪了。”
孝道是自人族拥有文明以来,最为重要的品德之一。
因之形成了许多规矩,父亲在家却还未用膳,子孙们是不可能先于他用餐的。
恶来看着父亲大步离去的背影,目光灼灼地道:“父亲心中的难题,想来已经解决了。”
季胜好奇地道:“爹爹有什么为难之事?”
恶来咧嘴一笑,道:“现在已经没有为难之事了。二弟啊,父亲这一遭若是选对了,咱们家将来就不会仍是一个士族人家了!”
季胜更加好奇:“那会是什么人家?”
恶来哈哈一笑道:“也许是大夫,也许是公卿,也许是诸侯。谁知道呢,总不能全指着父亲吧,你我,也当努力!”
小小年纪的季胜握着小拳头,重重地点了点头:“嗯!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先开饭了,饿坏了我就没力气努力了。”
恶来白了他一眼,道:“等着!”
书房门一关,蜚蠊便兴奋地满面通红道:“我以为,我们的目标就定为上大夫杨东彬,两位贤弟以为如何?”
沈洄眼睛一眯,沉声道:“好!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