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车行于街上。
陈玄丘坐在车中,闭目半晌,忽然张开眼睛:我出现在伏妖塔,本是一个意外。我是一定要出去的,这第二层,更不会再来。难得到了这翡翠城,比起人间繁华些的城镇,却也不遑稍让了。明日,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就不要这么兴师动众了。
鹿司歌深深地望了陈玄丘一眼,柔声道:大人不是说,要等两天后布袋大会时,才与他们一决恩怨么?
哎!太聪明的女子,有时候真讨厌。
陈玄丘闭口主语了。
鹿司歌道:司歌与宝家,是亲戚。亲戚的意思,要么是因为血缘,要么是因为婚姻,建立了较其他更加密切的关系。但,鹿家与宝家,这婚姻非所愿,也没有更亲近的关系,大人不必有所顾虑。
陈玄丘嗯了一声,聪明的女子,相处起来,果然轻松愉快啊!
鹿司歌嫣然一笑,道:大人能虑及司歌的感受,司歌很开心。
陈玄丘笑了笑,道:我对自己人,一向都不错。
鹿司歌轻轻垂下头,道:都是司歌不好,今天的事儿,可以说是因我而起。否则,大人尽可以在赛台上打败他们,风风光光晋升上界,也不至于惹下这么多仇家,尤其是还有第四层的高手。
陈玄丘抬手向上指了指,道:别忘了,我们的目标,是第七层。什么三层四层的,如果对他们,我都要如临大敌,还上去干什么?自取其辱么?
陈玄丘说到这里,不禁叹了口气,喃喃地道:可惜了,我进入伏妖塔太过匆忙,诸多法宝全都遗留在了外面。否则,这伏妖塔我能横趟,哪用这么吃力。
陈玄丘这句话倒不是妄言,他那紫金葫芦里,有三十六剑侍、七十二春姬,有东海龙女、冥界阴神,还有一位大妖霸下。那可是在上古神兽中也有字号的人物。还有他的定神鞭等宝物,放在吉祥碑中。如果把这些力量都取出来,他可以浩浩荡荡杀向七重天。
可如此,他所能利用的力量就非常有限了。
虽然陈玄丘志在第七层,对什么三层四层的大妖并不放在心上,但那是从胆魄上,他心中也明白,这伏妖塔中关押的,是伏妖塔的例代主人拘押其内的妖怪,其中有些可能已经不知拘押了几千几万年,当中有不少绝世大妖,不在霸下之下的。
他要对付这些大妖并不容易,他现在主要倚仗天狐血脉的天赋神通,以及师父传授的真武法体,所以,他要顺利登上第七层,还需要不断在壮大自己。
那么,在这伏妖塔中,他就要把这当成一个历练的过程。
所以,多来一些大妖做压力,对他来说,并不是坏事。
鹿司歌听了陈玄丘的话,却是有些惊讶,但凡法宝,谁不随身收藏,怎么会遗留在外边?
陈玄丘看出了她的疑惑,忍不住叹道:因为,当时我在洗澡。
正在洗澡,法宝都未来得及拿,然后就进了伏妖塔?
鹿司歌更不明白了,什么情况下才会出现这种状况?
陈玄丘只简略地说了几句,发现需要解释的东西太多,只好作罢。
因为,鹿氏一族,是伏妖塔中很古老的一个家族,是很早以前伏妖塔的某一任主人收入其中的,鹿司歌是在伏妖塔中出生的,鹿氏家族被拘进伏妖塔的时候,世间还没有大雍这个王国,也没有奉常寺的存在。
这要和鹿司歌解说,光是一个奉常寺的由来,就要说上很久了。
长街街头,一个小贩正在路边叫卖,突然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美妇突兀地出现在面前。
小贩一愣,刚刚堆起职业性的笑脸,他的衣领就被人揪了起来。那中年美妇面孔扭曲、脸色铁青地问道:刚刚有一行人,簇拥着一辆鹿车,往那边去了?
那小贩也是化形期的小妖了,有些道行,被她一揪衣领,却险些喘不上气儿来。
小贩大惊,知道这美妇人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他吃力地往鹿车驶离的方向指了指,哑声道:那边。
话音刚落,他就觉得衣领一松,那美妇人已在十数丈开外,向远处狂奔而去。
鹿鸣近来颇为得意。
当初,她随宝父私奔,令家门蒙羞,而她到了宝家,却只是一个妾室的身份,许多年来,过得也是不尽如人意。
不过,她自己选的路,没得埋怨。如果被亲族和旧友知道,只能坐实了她的眼瞎与愚蠢,所以打落牙齿和血吞,她不但不能有所表露,还要努力营造出一副自己过得很好、自己的选择并没有错的样子。
到后来,夫人病逝。宝父以她为续弦,这才算活出了头。可老爷子还是不大看得上她,虽然名分有了,但是真正被老爷子最为器重的,还是他的长孙,前夫人所生之子宝可鲨。
直到几个月前,她本以为已凶多吉少的儿子从第三层回来了,而且刚回来就弄残了宝可鲨,就连一向看不上他的老爷子,也是忍气吞声,开始受其摆布。
鹿鸣鹿夫人才算是扬眉吐气,无比地荣光。
可谁知,刚刚大少爷鹿可鲨竟派人来告诉她,她的儿子被人杀了,尸骨无存。
鹿夫人不相信,她的儿子可是告诉过她,他得到的功法是第四层上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所遗的功法。第四层对第二层的人来说,那可是遥不可及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