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之后,步离面无表情地出了正阳宫,径直步向宫门而去,并未发现正阳宫的走廊房梁下不知何时倒挂着一个面容阴柔的青年太监,气息潜隐犹如沉睡的蝙蝠。
正是在北周宫廷潜伏已久,终于混入核心部门的阴癸派韦怜香!
此刻他一边以眼角余光瞥了眼步离的背影,一边暗自思量:若是玉妍师妹未曾从北齐朝野抽身而出,本派倒也可以暗助突厥人一次,暂且维持北齐局势,但玉妍师妹既然已经率领本派宗主嫡系开始在北周下注,那就不能让宇文邕的伐齐大业出岔子……
计议已定,韦怜香悄无声息地飘过数丈外的围墙,来到与正阳宫相邻的一座宫殿,对着一个佝偻的老太监躬身一礼后,便将之前窃听的内容一字不落的细细禀告。
…………
钟木娜巡视正阳宫一周,重返殿内,“多出来的那个眼线已经离开了,余者一如既往地守在正阳宫之外,例行公事。”
阿史那柔然玉容变幻不定,最终眼神一狠,无声地冷笑两下。
钟木娜不无忧虑道:“公主,真的不用理会佗钵大可汗和毕玄尊者的计划么?若是就此与佗钵大可汗、毕玄尊者决裂,万一将来有一天突厥铁骑攻入长安,公主又如何自处?”
阿史那柔然不屑道:“突厥铁骑虽强,却也不可能轻易攻陷中原,否则当初我父亲木杆大可汗早已付诸实践了,哪还轮得到如今的佗钵大可汗?”
一提及父亲木杆大可汗和叔父佗钵大可汗,阿史那柔然美目闪过丝丝冷意。
尽管对大草原部族来说,父子、兄弟、叔侄为了汗王之位相互厮杀,血流成河,乃是常态,最残暴的胜利者不仅不会有得位不正之虞,还会得到族人们由衷的臣**服。
只因在大草原子民的心里,唯有如狼王般最凶狠狡诈的王者才能带领部族走向强盛!
但阿史那柔然对于年前父亲木杆大可汗死得不明不白,而叔父忽然继位为佗钵大可汗之事,多少有些心存芥蒂,并不想充当杀父仇人的提线木偶。
更何况,对于天下格局及大周权势,她早已另有打算,与突厥可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可惜钟木娜并不清楚,仍旧迟疑着道:“可是……就算公主你想一辈子安居大周,也是处境堪忧啊。
皇帝对你爱理不理,太子宇文赟亦非你亲生,一旦将来大周与突厥开战,难保宇文邕或宇文赟不会将你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阿史那柔然冷笑道:“谁说本宫今后一定没有子嗣?谁说继任大周皇位的一定是宇文赟而非本宫亲出之子?谁说本宫就不能以太后之尊临朝,执掌大周江山?”
钟木娜初时一愣,略一思忖,不禁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阿史那柔然微微一笑,妩**媚**惊人,玉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白皙滑嫩的香**腮,“不管怎么说,我如今是大周皇帝的正宫皇后,我诞下的子嗣就是皇室嫡子,天然就在大义名分上有着无与伦比的独特优势,轻易便可取代庶出皇子宇文赟而位居太子。
就算本宫不招宇文邕的待见又如何?”
说着她的另一手轻轻挪到自己的小**腹**部位,目露憧憬,“只要策划周密,本宫如何不能效仿吕不韦奇货可居之故事,在宇文邕茫然不知中,为其诞下一个最有资格继承大周江山的‘嫡子’?
就算那个冤家再没心没肺,再崖岸自高,本宫可不信他能拒绝让他儿子成为大周皇帝的诱**惑!
既有他这大周第一高手兼朝野权臣倾力相助,偷梁换柱、移星换斗不过等闲,何愁大事不成?
到时候,本宫以太后之尊代替幼儿皇帝临朝亲政,执掌诺大一片江山,岂不比有朝一日被打入冷宫亦或回突厥看那狗屁佗钵大可汗的脸色要好上千万倍?”
钟木娜一脸呆滞,瞧着阿史那柔然美眸精芒电射、野心勃勃的样子,一时间嘴唇蠕动却说不出话来。
她从未想过阿史那柔然还有这等匪夷所思的计划,而且可行性着实不小!
好一会儿,她那混乱的思维才恢复了一丝清明,自发开始为虎作伥,“可是,如何能让宇文邕以为你与那人的儿子是他亲生的?宇文邕可不好骗!
而且,宇文邕可是从来不在你的寝**宫过夜……”
“你是否忽略了一件事?”阿史那柔然扑哧一笑,“那冤家既然可以隔三差五地肆意进出皇宫与我相会而从不被宫中诸多高手发现,是否证明包括皇帝宇文邕在内的一切宫人的性命尽在他一念之间?
若他想在皇宫里做出某些安排,怕也是轻而易举吧!”
顿了顿,她又玉容古怪道:“其实,我早就怀疑去岁在金墉城外那次,他为宇文邕输气疗伤时就在宇文邕身上做了什么手脚,暗暗掌控着宇文邕的生死……
毕竟,你不能指望一个胆敢偷皇后的‘贼子’当真会对皇帝忠心耿耿,更何况难道他就不担心有朝一日偷皇后的行径东窗事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