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事情,就如很多宫廷剧里所演的一样,兰妃被皇后等人强行灌下了毒酒,而轩辕澈,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挣扎,最后湮灭了所有声息而无能为力。
他明白,此时如果自己冲出去,非但救不了他的母亲,反会让她因为担心他而死不瞑目,所以他只能死死地咬着自己,以保持理智清醒,血腥味在口腔肆意的同时,他的心,也绝望得近乎崩溃。
想到当时的轩辕澈八岁左右,一人趴窝在床底,流泪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死于自己眼前,悦昕的心,便仿佛被一把利刃一下下狠狠剐开,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紧紧地蹙起眉头,目光落在马车外飞驰而过的风景上。
被一个至信之人背叛的兰妃和轩辕澈,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而自此以后,轩辕澈便再也不敢轻易去相信任何人,即使那人是她。
她想她现在可以理解他为何总是反复无常,他似乎很想坚定地相信她,却又会在某些时刻,让人感觉到他的否认和摇摆不定。
任何人若经历过那样的遭遇,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他们最信任的人出卖,最后甚至因此付出了生命,都会对人,持否认态度吧,其实相较于其他人,轩辕澈已是好了许多,至少,他并不会否认所有人,他还有例如轩辕意等一群自小便青梅竹马的人可以完全信赖和倚靠,她忽然觉得很安心,心怀感恩。
据言,兰妃临死前,也未能见上皇上一面,但是她却在那之前几日,便已让自己宫里的亲信,偷偷给太后留了一封信,让她想个办法,送轩辕澈出宫。
一个没有母妃,没有任何背景,无倚无靠的皇子,在宫里的日子,绝对是非常难过的,所以她希望她能将他送出宫,送到她的父亲,也就是轩辕澈的外祖父那里去。
悦昕想,或许从事情一开始发生,她虽不知是谁陷害的她,但是却也已经预料到此事的非同寻常,绝非轻易可以善了,毕竟她是如此聪慧的女子,所以她能早早地便为轩辕澈,布好了后路。
而也确是因为她的这一举措,才有了现在的轩辕澈,否则,他现今会是何番光景,任谁也猜测不出,或是胆小懦弱之徒,或是狡猾奸佞之臣,却绝非现在,奇谋睿智,敢为敢当,心怀百姓。
她这一刻也如此庆幸,如果,仅仅只是如果。
马车进京后,轩辕意便先回了自己府上,稍后他便秘密联系其他人,而楚宣则是回了清雅茶肆,悦昕让他尽快将与轩辕澈相关的资料整理妥当,而她自己,却独自一人先去了观音庙,她脑子里思绪混乱,需要一个人静静,好理出他们的后路。
是夜,近子时,几辆马车陆陆续续地从各个方向出了城,最后又统一地驶向了一个目的地。
最先到来的是萧光景,他一见到悦昕,便沉着脸漠视她,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在院子的石椅上坐下。
悦昕虽不解,却也并未放在心上,之后轩辕意,楚宣等人皆一一到达,华国公因为身份特殊,不方便大张旗鼓出城,便着人带了口信,若有任何事需要他去办的,让小厮到他府上跑一趟便是,他自当尽力。
最后姗姗来迟的,是王雪,而紧跟着她身后一道迈出马车的,竟还有莫紫瑶,只见其一身浅蓝色普通丫鬟的服侍,眼里的焦灼显而易见。
众人虽意外,却也并不惊讶,毕竟她和轩辕澈的关系,非同一般,她担心他,寻了理由出宫,亦是再正常不过。
王雪在见到悦昕的那一刹那,挺着微隆的肚子,极快地穿过众人,手迅速地扬起,重重地落下。
“啪!”随着一道闷重的声音乍响,悦昕的脸被挥至一旁,脸颊微微肿起,她的手直直地指着对方,“元悦昕,你还有脸出现!”
楚宣第一个回神,他以从未有过的速度上前,一把扯过王雪的手,将她甩开,对方受力止不住后退,险些摔倒在地,她不远处的萧光景反应快,伸手将她扶住,并且查看了一番,见并无大碍,便放下心来,怒道,“楚宣,你这是何意?”
对方的手抚上悦昕的脸,一边唇线冷冷一勾,“在下倒不知,原来你们平日里就是这么待昕儿的,这样很好。”
他说完搂着悦昕便欲往外走,对方不愿意,他不悦地拧眉,手下却难得强硬地箍着她,刚一用力,却被轩辕意拉住,“楚宣,不要冲动,雪儿往日里并不是这样的人,你先听她解释。”
楚宣向来脾性恬和,此时看着对方,脸上虽无甚表情,实则内心已怒透,愈怒,他脸上神情反而愈发平静,盯着王雪,他轻轻一笑,“如论她是不是这样的人,只要她敢如此待昕儿,在下便与尔等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