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夕阳恶狠狠地看了李苍穹一眼，便转过身去，假装他是空气。

李苍穹又想起白琴烟，一想起她，李苍穹的眉头就深深皱起，宛如沟壑。

那是一种带着否定的回忆，既否定白琴烟，更加否定自己。这一切又算什么呢？就像一场滑稽的闹剧，如今闹剧落幕，看戏人离去，只留戏中人空落落地站在那里。

但有时候，他又会突然全然忘记在白蚁宫那让人恶心的场景，又想起白琴烟和他说的那些温柔又笨拙的话，她像小孩子一样的笑容，脸颊淡淡的婴儿肥，还有她看着他时，眼中带着星星一样的倾慕。

在萤火森林里的幽会还像是昨天发生的事，又仿佛已过了千年。但那样纯真的笑容在李苍穹心中已经有了裂痕，他拼凑不完整了。

全部都是假的吗？如果全部都是假的，那么她真的就是一个面具长在脸上的女人。他揣度着和她相处的每一个细节，很羞耻地期盼，是否有那么一点点是她的真情实意？这种卑微到泥土里的念头让他觉得很可耻。如同一面受到烈火炙烤，另一面又遭受着刺骨寒冰。

“可惜世间美丽的事物总是那么短暂。”李苍穹想起白琴烟的那句感叹，当时他是胡诌的一句什么狗屁回答来着？

这一日到了晚上，容时又拿出陈叔曾给他的羊皮纸卷轴，上面的内容他已经烂熟于心，但他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地拿出来翻阅，因为这是他的亲生父亲留给他的。

里面的内功心法并非其他门派那般就一部，而是有两部经书，上部为《水寒经》，下部为《烈阳经》，合称《日月心经》，上面记载的内容推翻了他学武以来接触到的所有基本认知。

羊皮卷轴第一段便写着：“天下之水，莫大于海，万川归之。不知何时止而不盈，不知何时已而不虚。然自古至今，夜不语昼，夏不语冰，正不语邪，以性相异也。殊不知相异亦相生，无虚则无盈，无枯亦无荣，无阴阳何为。《日月心经》采四方之所长，容十九州之所别，春秋不变，水旱不知，于天地间至极处，笑纳万川。……”

其大意是《日月心经》偏偏要自成一派，容纳完全相反的力量，采两道之所长，此消彼长，相辅相成。

容时在悠然子前辈写的《悠然内经》中见过《水寒经》，里面还对修炼《水寒经》后避免阴损亏虚的法子感到十分好奇，想必是世人不知除了《水寒经》外，其实还有一部经书叫《烈阳经》。

但里面也讲了这部经书倘若并非火吻族人练了，会有阴损亏虚之大害，亦或爆裂而亡，这也是为什么烈焰教众几乎全部异于普通武士，他们只是接受了一点点力量就异化至斯，若真正碰了《日月心经》，只怕登时变会走火入魔，经脉断绝而死。

容时先依着《水寒经》运行了一个大周天，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舒畅，如同泡在温泉水里。他挂在脖子上的衔尾蛇坠的温度再次变得冷幽幽的。原来这是他生下来时就含在嘴里的物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