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高兴得不得了,“阿娘,你八点班过来的?这是到乡上买东西?”
张阿娘提着个小袋子,并没见有带别的东西,她做人利落,就算是走路,也比人走得快一些,完全都随了她的性格。“买点线,我寻思着家里的线颜色太少了,过来挑挑线,也让我挑着了一些颜色。”
林校一听就知道是什么事,不由觉得自己考虑欠妥当,就给了人布料,没给人准备好线,这做衣裳不得线嘛,难不成不靠线还就能做衣裳了。她当下就干脆利落道,“阿娘,你一共花了多少钱,我这里全给你报销了。”
郑玉莲在边上听着这话,顿时眉毛一动,就回过头看林校,见林校满脸的笑意,她心里极为不屑,嘴里嘟囔了一句,“装个老板样子,还报销!”
她说的很轻,到底是也怕了林校,上回她被林校打过,着实是觉着肉疼。这回她没敢去惹了林校,觉得林校就跟那狗一样,见人就随便的咬。
她心里头这么想,当然也不会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悔改之心,甚至都把当日的事给忘记了,分明是她先嘴贱说的林校,把林校说的火起,林校才教训了她。郑玉莲个潜意识就屏蔽了她自己做的“好事”,林校就成了她眼里的“坏人”。
她这么一说,她身边的人听得清楚,不由意外地瞧她一眼。
那眼神,叫郑玉莲觉着有些刺眼,又白了那人一眼。
那人索性离她两步远,跟避瘟疫似的。
郑玉莲反而还有些得意洋洋,觉得那人怕了她。
殊不知,别人是懒得理会她。
到是张阿娘这里并未瞧见郑玉莲那边,她一听着林校这么说,就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也、也没两三毛钱,不用、不用的,别说什么报销的事。”她是实在人,自是觉着这是占了林校便宜。做一套衣裳用的线也就那么点,她总不能拿全部买来的线都找了林校报销吧,没这样的道理。
林校晓得这张阿娘为人最实在,就索性说道,“阿娘,这又不是一套衣裳的事,将来还有好多呢,这钱可不能由着你自己出了。”
张阿娘这眼睛一亮,抓住她话里的重点,再问了一遍,“将来还有?”她紧紧地盯着林校,生怕是她自己听错了,生怕林校摇头。
“是呀,阿娘,”林校笑着说,“阿娘,衣裳店要真是开起来,打出个名堂来,我定会保证这个事。”
张阿娘差点就雄心万丈了,可看着林校才这么个年岁,她们家的钱又投了船,这又开衣裳铺子,不得不让她心里头没底。她拉着林校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道,“阿校,这事真能成,有路子吗?”
“阿娘,我也实话同你说了吧,”林校没打算瞒她,反正林桂芳那边知道她同林国清开店的事,她早说晚说,这事都得说,还不如现在就说了,“上回给你的布料并不是做给我自己穿的,是要挂在店里卖出去的衣裳。”
张阿娘听得眼睛都睁大了,“挂店里卖?”
“林国清,阿娘你知道的吧,就中村那个林国清。”林校再接着说道。
张阿娘听得都不知道怎么个反应了,“那林、林国清不是、不是桂芳的亲弟弟?”
她本来想说是董伟的亲舅舅,这话到嘴边她就拐了过来。
“对呀,他要开衣裳店,专门卖女人的衣裳,”林校不紧不慢地说道,声音不轻不重,刚好能两个人都听得清楚,“又从供销社买了一堆库存的布料,就寻思着做些衣裳卖卖呢。”
张阿娘不是没卖过衣裳,大多数时候她并没有闲钱自己买布料做衣裳卖,很多时候都是别人买了布料,再提一下要求,就这么个简单的事,她收点工夫费就算是了。但也有些人不乐意做出来的衣裳,那么她会挂在店里代卖一下,那是不收钱的事。
“这能行?”她的心都“砰砰”跳,像是听到什么了不得的声音,且这声音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才能听得见。“阿校,你别吓你阿娘我了,这事真有门?”
“当然是有门的事,”林校被质疑了,还是那副笑眯眯的真诚样子,“阿娘,林国清的店铺都在装修了,不久就要开张了。”
张阿娘是见过别人开店,以前见的大都是国营商店,现在到是个人都开店,她觉得这世道就快不一样了,“那做衣裳是怎么个结法?”
“自是做一套算一套的钱,”林校知道万事开头难,总不能一开始就把赊账什么的把人给吓着了,再说了,大家都得过日子,还能不算钱嘛,“阿娘,你且放心好了。”
张阿娘觉得这心跳得更快了,多少有些个小兴奋,她连忙拉过林校的手,让林校挽着她的胳膊,手指指前面,“你看渡轮都过来了,一道儿回家去?这是扣肉?”
她刚要往前走,就看到林校另一只手里提着的袋子,里面是扣肉的事,一下子就叫她给猜了出来,“这可不便宜呀,你怎么买这个吃?”
“难得吃一次,”林校笑呵呵,“再说了我阿公也喜欢吃,我带点回去给阿公吃。”
张阿娘立即就夸了起来,“你这孩子,还真是孝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