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快撑不过去了,他真的很难受,若不是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他都恨不得用匕首『插』.进大腿,用疼痛来转移现在的难受。
钟离越水看到方『潮』舟唇上渗出的血,丹红『色』,染红略显苍白的唇瓣。他大拇指指腹轻轻在上方蹭了一下,刚蹭,又察觉到方『潮』舟的抵抗,他不由将人抓得更紧。
但没多久,他又松开了方『潮』舟,但同时他也给这间房下了一道结界,让方『潮』舟无法出去。
被松开的方『潮』舟立刻就爬了起来,他先是冲到了门口,发现被设了结界后,重新绕回屏风后。钟离越水已经起身坐在了美人榻上,他只是坐在那里,不说话也没有动作。
方『潮』舟看着钟离越水,像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转头看向浴池,没有停顿,没有迟疑,就跳进了水里。
他把自己泡进了水里,忍不了也要忍。
其实从钟离越水进来,方『潮』舟已经敏锐地发现对方是水灵根,他闻到了味道,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水灵根的修士身上都散发着香甜的味道。
薛丹融是,钟离越水也是。
钟离越水是什么样的人?就算没有以前的记忆,他也知道对方很了不起,天下第一人,修为之高,他这辈子都不能望其项背。
在对方的对比下,他可能就是一只蝼蚁。得了几分怜爱,应当已是大幸,毕竟跟这样的大能双修,他的修为境界一定会上涨不少,更别提对方是想与他结成道侣。
若成为钟离越水的道侣,该是何等的风光?众人恐怕都会艳羡他。
但他不愿意,即使只是一次双修,即使对方能将他的病根治,他也不愿意。
他的心在排斥。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钟离越水看着方『潮』舟几次从水里钻出来,又沉进水里,最近一次出来的时候,方『潮』舟脸已经白得吓人,他一直在抖,甚至不断地『摸』自己的脖子。
钟离越水脸『色』不比方『潮』舟好看到哪里去,骇人得厉害,若有人瞧见了,多半会直接腿软倒地。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钟离越水猛地起身,他顺着浴池的石阶,一步步入水,潜入水底,将沉在浴池底的方『潮』舟半搂半抱,带出了水面。
钟离越水没有离开浴池,他坐在石阶上,让方『潮』舟的大半个身体还泡在水里。方『潮』舟此时脸比纸白,唇底『色』是白的,但因为他不断咬破唇瓣,上面伤口细碎斑驳,渗出的血涂红了唇,被水冲掉后,又再染上去。
钟离越水看到了方『潮』舟咬破的唇,脸『色』一僵,他声音很低,但不难听出他在压抑自己的愤怒,“与我双修,你就这么不情愿?是不是只治病,你也不愿意?”
方『潮』舟拧起了眉,他一直在扯钟离越水的手,想把对方的手扯开,同时,也在不断挣扎,想从钟离越水怀里出去。
但显然,他这种行为惹怒了钟离越水。
钟离越水直接将人抱出水面,摁倒在了池边,他俯低身体看向被自己抓住的人,欲说些什么,可那些压在胸口处的怒气却在对上方『潮』舟的眼睛时,被击散了。
怒气不再,只剩下挫败,这不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无能,五年前是一次,一个月前是一次,这是第三次。
钟离越水闭了闭眼,他抓着方『潮』舟肩膀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不知多久,他才说出了三个字,“为什么?”
这三个字是在问方『潮』舟,也许也是在问他自己。
方『潮』舟抖得厉害,没了水,他愈发难熬,可纵使这样,他也没有主动靠近钟离越水,他只是尽量把自己蜷缩起来。
因为唇瓣已经咬到没感觉,他只能咬着手背,让疼痛麻痹自己。
突然,他听到一个声音。
是很多东西放在地上的声音。
然后他感觉自己被松开,门口处透了凉风进来,最后凉风消失,满室皆静。
方『潮』舟吸了水灵力,缓过神了,才拖着步子回房换了衣服,刚换好衣服,他从铜镜里看到的了荼白。
荼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了他后面,一直没出声。
方『潮』舟愣了一下,转过头看向荼白,荼白轻轻喵了一声。
此时天快亮了,方『潮』舟盯着荼白看了半瞬,突然说:“荼白,我们去看日出吧。”
坐在巨石上,看着远方天际幽蓝被暖红步步『逼』退,天空分成三种颜『色』,幽蓝、鱼肚白、暖红,金乌从天地交接处升起,驱散浓雾,眼前一切都变得清晰。
方『潮』舟『摸』猫的手渐渐停了下来,他直直地望着金乌,也不眨眼,望得眼睛泛酸,他才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其实我想他了。”
这话刚落,他突然听到一声嘶吼声。
同时,荼白一下子从他的腿上跳了下去,等他看到荼白,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刚刚那声嘶吼声是荼白发出来的。
荼白从没有用过这种眼神看他,瞳孔几乎竖成一条直线,它怒视着他,喉咙里发出跟平时咕噜声不同的声音,它低吼,弓着背,尾巴高高竖起,甚至尾巴的『毛』有些炸开了。
“荼白?”方『潮』舟被荼白吓了一跳。
而荼白听到他喊它,竟扭头就跑了。它跑得太快,一下子就不见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