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正好。墨言窝在躺椅上,懒洋洋的翻来小公主最近强推的话本子。
撕开包装纸,映入眼帘的是,《少年你别跑之本公主怀的不是你的孩子》新编修订版。点点头,摸了颗葡萄吃。啧啧啧,还是插图版啊,不错不错。
“小姐,镇南王王妃到了”,木槿传达着门口跑过来的小丫头的话,语调不自觉的疑问式上扬。
奇怪,人都走了,王妃她来做什么?
“请王妃进来吧”,墨言皱着眉放下书,收起看小公主调戏良家妇男的某种眼神笑意,三两下塞进椅子垫下面,然后深呼吸,镇定自若的快步走向前厅迎接客人。
“给王妃平安。家父一上午就带着管家去了别庄清点货物,此刻还没有回来,怕是无缘得见”。
墨言低头见礼后,礼貌请镇南王王妃上座,“王妃可是稀客,请”。
“本王妃来此为何,相必你也能猜到一二,本王妃就不跟你客套了。听说,你是自请和亲的?真的吗?他许了你什么好处?你们总不会真的是,一见钟情吧?”
镇南王王妃气势汹汹的坐下,保养得宜的手轻轻的搭在桌子上。省去了客气的套词,毫不含糊的直接提问,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味。
“确实,是我自愿和亲的。原因大概是因为,需要吧”。
“需要?是需要和亲?还是需要你们双方之间谈妥了的条件吗?”
镇南王王妃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她,似乎是想从她脸上盯出个洞来。
“你墨家富甲天下,你居然还有什么得不到的东西?”镇南王王妃毫不客气的问道。
“你与我儿相处了数月,便是你无意于他,也不应该这么戳他的心。他前脚走,你后脚就出嫁,你让战场上的他怎么办?”
墨言听着她咄咄逼人的话语,也不生气。耐心的解释,这可能是因为镇南王王妃与她娘亲是好友的关系吧。对于与娘亲有关系的人物,她总是显得格外宽容。
“我知王妃或许在生我的气,气我不应该把您儿子晾在门外,不应该拒绝他,不应该不等他回来解释就先行和亲”。
镇南王王妃边听边点头,脸上神色不变,可气势却缓和了好多。
其实她心里清楚的知道她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死缠乱打的性子,估计人小姑娘只是脸皮薄,不好意思拒绝,其实心里早就腻烦透了。
她也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资格前来责问,尤其是仗着辈分高,趁着人小姑娘家中长辈不在府上的时候。只是为人父母,心里总是想着自家孩子。
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心里口里唯一念着的姑娘将他拒之门外,还转头嫁给一个认识不足几天的异国男子。
这,这让她怎么能不替她儿子憋着一口气。便是被人嫌弃,她也是要挺着老脸,兜着长辈的气势,来替她儿子问问清楚的。
以免那傻小子不清不楚的,抱着幻想,山高水远,在做出点什么无法无天的事来。
“或许王妃您对我们之间发生的事了解的不是很清楚,对我个人的了解也算不上清楚,毕竟我们只见过一面。
但对此我只能说,您儿子做的事情触及了我的底线,令我无法容忍。而我又是一个懂得断舍离的人,对于我来说,一旦有人失去了我的信任,就再给他不会拥有的机会”。
墨言顿了顿,“一次也不会”。
“我生的儿子我自己知道,他平日里只会招猫逗狗,做些无伤大雅的傻事。那种真正意义上的坏事,他定然是不会做的。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或许另有隐情呢。你就这样出嫁,若是,若是”。
“没有如果”。墨言铿锵有力的回应道,忽闪的睫毛却暴露了她不宁的心绪。
“即便有,我也不会后悔的。王妃不是好奇我与拓拔王订下的条件吗?的确,并不是一见钟情这么简单,不过却是两厢情愿。简单来说,就是我给钱,他给药”。墨言叹了口气,缓缓地开了口。
“不瞒王妃,我有心疾。此乃先天不足之症,于我,已经时日无多了”。
镇南王王妃狐疑的抬眼,心疾,这种不治之症?该不会是信口开河,想要摆脱她才说的吧?
“王妃也不用担心我是否骗您,想来朝上我发病一事,很快就会传出来的。当着皇上的面,太医也检查过了”。
镇南王王妃望着墨言坚定的神色,一时间有些心虚。张了张口,竟一时语塞。所有的冲动尴尬,全部卡在了喉咙,连同背好的精彩稿子。
本来准备了的满腹话稿,想将她这个“负心女”好好骂上一骂,此刻却一个也用不上。
多好的姑娘,竟然,竟然时日无多了吗?
“大月氏一向广种草药,趁此机会去寻些珍惜药草、能人异士,或有一线生机也未可知”。
“那,那太医怎么说,救治的把握大吗?还能治的好吗?还能治的好的吧”。
“这病本来就是跟天争命,结果,也只有天知道了”。
“哎”,镇南王王妃重重的叹了口气。人都是惜命的,这点半点也挑剔不得。
只是本来还以为,她和那臭小子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谁知道,还真是红颜薄命啊。
“夫人不必觉得惋惜,一切都是墨言自己的选择”。
“那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在多说什么了。我回去后,会写信告诉他你的意思,也会好好劝劝他的。既然你决心已定,那唯愿你以后,一切都好吧。不请自来,多谢款待”。
镇南王王妃点点头,起身欲离开。
“夫人,等一下”,墨言转身跟木槿低语了什么,木槿飞快的跑了出去,再回来时,手里捧着一卷画纸。
“无聊时随手而作,望夫人将它带回去。还有几个月便是叶公子的生辰。此物,便当做,他的生辰贺礼吧”。
墨言将画卷交到镇南王王妃手上,轻声说道。“给他,趁我还在的时候”。
镇南王王妃轻手轻脚的展开画卷,画上少年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嗯,我会的”。
满纸无处相思言,却尽是相思意。
鼻头一酸,却又不好当着小辈的面儿擦眼泪。只得压低了头,狠狠点头,点头,再点头。
“也请夫人,不必告知叶公子墨言的病症。总归是我,对不起他的一腔热情,让他恨着也无妨。或许恨着恨着,就能忘了”。
“你,你真的愿意这样?”
“嗯”。墨言点点头,神色坚定。
“那好吧”。镇南王王妃郑重的应下,脑补出了绝症少女与傲娇公子的凄美爱情,泪眼婆娑。
人都是爱自己的,没有人会在生命与爱情之间做的出毫不偏颇的选择。要如何去留住一个时日无多的病人那机会渺茫的出路呢?
还只是为了一个缠扰她的暗恋者?
转身命侍女卷好画卷,镇南王王妃低着头不忍再看面前的少女,生怕自己会随时失态。重重的叹气,转身离开。
“出来吧”,墨言看着镇南王王妃的身影越走越远,扫了一眼房顶。不一会儿,一袭白衣的男子轻巧的跳下。
“居然被发现了?”阎浚语气轻快,丝毫没有被抓住现行的惊慌。
“看来本王的王妃,也是有些功底的”。
“还好。你怎么来了?”墨言看见他,只觉得脑袋痛。若有若无的悲伤气氛随着他身侧的清风一下子消散,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听说岳丈想找本王谈话,本王自当上门拜访”。
墨言回过神时,发现这家伙早已经躺在窗下的摇椅上慢悠悠的摇着,边摇边翘着小拇指扒吃她的葡萄。
“怎么站着?坐啊。这葡萄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原本的头痛一下子好了,精神倍增。墨言不知为何,看着他悠哉悠哉的样子就是气不打一出来。
这是你家还是我家啊,你躺在这像个大爷一样,是要作甚?
阎浚将洗的晶莹剔透的葡萄递到她嘴边,墨言看着他瘦长白皙的手指,鬼使神差的吃了。
“嗯,真乖”。阎浚笑着拍了拍她的头,继续扒葡萄吃。
墨言腾地红了耳朵,才发现自己干了什么。
啊,他手指真好看,呸!美色误人啊误人。
阎浚再次递上葡萄,墨言心中警铃大作,迅速向后退一步,试图离他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