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瑜随宣祈出了王府,她站在城楼上,看着朦胧的晨曦里,有道人影修长,持刀而立。侍卫提着灯笼站成两排,薄淡的光幕里,依稀可见他身上那件她亲自披上的莽纹薄氅。他斜背着她,半张脸在光影中若隐若现。
宣祈回眸,见着城楼上那抹深色的倩影,他挥了挥手。
苏瑜薄唇抿得紧紧的,身子前倾,想将那个对着她挥手的男人看清楚。蝶依一把拽住她,担心她会从城楼上掉下去。
徒然他垂下手,军鼓声声,他翻身骑上罕驹,响鞭走在前头。晨风吹散微雾,士兵们乌压压一片跟在他身后,那莽纹薄氅猎猎翻飞的年轻王爷,像一只威仪棣棣的雄狮,带领着他的军队,去扫平天下。
苏瑜一直站在城楼上,望着宣祈离去的方向,不舍收眼。
良久,蝶依轻声道:“王妃,王爷已经走远了。”
苏瑜合上眼,不想让人看到她眼里的痛处。
再睁开眼,阳光闪耀,眼前一片清明,“王爷去打仗了,咱们在京城的仗也要开始了。”
蝶依知道苏瑜在说什么,她温声说:“王爷仔细吩咐过奴婢和雪娇,定会好好保护好王妃的安全。”
宣祈一离开,多少人会认为她就是只没有牙的狗?
呵呵,数不清。
宣祈走后,苏瑜呆在王府极少出门,接到的贴子几乎都推掉,成日只盼着宣晗下学回来,母子俩个一起做功课,一起闲磕牙。
王府里安安静静,王府外守着的那些眼睛却是连眨都不敢眨。
肖美媛好不容易盼到宣祈离开京城,王府守卫森严她没办法,但只要她离开王府,这次安排的杀手断不会轻易失手。偏那贱人不出门,一出门也是很快就回去,让她找不到任何机会下手。
曲恒近日很抑闷,阿娘的产业接连出事,弄得府上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更可恨的是连撷云楼都被抵了出去,让她想穿新衣裳还得自己掏钱,真是憋屈。阿爹近日在朝堂上也不如意,他说肖相似有意与他作对,特别是对于前段时间那个什么沈重霖的提拔,肖相竟然没跟史部打招呼,直接禀报了皇帝就提拔了,这让他这史部侍郎的脸面很难堪。阿娘跟她说让她到相府来多走动走动,与肖三姑娘搞好关系,或许能探听出相爷的心思。就算探听不到什么,多走动走动也是没差的。于是这一天,曲恒的马车停在了相府门口。
肖美媛坐在绣架前刺绣,现在只有拿着绣花针才能让她静下来,她得练耐性。旁边一口瓷盆里搁着一大块冰,正氘氘的冒着寒气儿,女使拿着琵琶扇一下一下往肖美媛的位置扇着。
听到曲恒来看她,肖美媛让人赶紧让她进来。她也算是和曲恒一起长大,多少还是有些情份上,她是心情不好,但也不想失去这个手帕交。
“阿恒,你来啦。”肖美媛起身,笑着相迎。
曲恒一进肖美院的屋子,顿觉身心一阵凉爽。她家也是用冰的,只是冰例比往年少了很多,“阿媛,你这屋里真凉快。”
“快来坐,锦悠,看茶。”肖美媛拉着曲恒坐到一旁,自己又回到绣架后面,拿起绣花针,“可真是没想到你会有空来看我。”
因着阿娘的交待,曲恒愣是将这句很平常的话听出些责怪的意味来。她想了想,以为肖美媛怪她前段时间肖敏出事,她没来安慰她,忙定了定神解释,“唉,阿媛,你是不知道,我们家出事了。因着你是我的好姐妹我才不瞒你,自打年后,我家就没消停过,我阿娘的陪嫁产业,连着经营不善,都抵了出去,我阿娘气坏了身子,时常犯头痛病,我因要在跟前尽孝,连门都极少出。”
曲恒声情并茂的卖惨,甚至挤了两滴泪来,“前些时候我听说了你哥哥的事情,心里很是难过,原本想过来上柱香,可是阿娘那里实在走不开,近日她才好些,我就想着赶紧过来看看你。”
肖美媛不笨,听曲恒解释了这么多,知道她肯定是误会了什么。“都过去了,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