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实而言,徐老太太被这个从来看不上眼的儿媳妇感动到了。在沈府苏玫虽然布置得也很妥贴,但毕竟是个陌生的环境,瞧着虽是舒心,但却不习惯。不似这里,全是按照她在老家时的屋子布置的,瞧着是既舒心又习惯,真正的感觉像是回家了一样。
徐老太太头一回对何氏发自内心的满意,“老大媳妇,亏你还记得我原先屋子里的摆设,真是有心了。”
何氏这所以这么卖命,除了讨好老太太不要像从前那样拿捏她之外,也想好好在二房陈氏面前显摆显摆。毕竟他们一家是寄居在沈家,而这宅子姓‘苏’,她是这宅子的女主人。还不说她的姑娘嫁进了黄国公府,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陈氏妒忌羡慕恨了。
反正,她没法子真将徐老太太轰出京城。
“只要老太太您满意,儿媳多辛苦些也值,正是因为要布置这些,才让您在沈家多住了几日,阿娘您可别怪我动作慢。”何氏适当的将声音低了低,看起来有了丝委屈。
徐老太太赶紧抓住她的手,先前她还在埋怨,以为大房不想接她过来,没想到竟是这么一回事。心里涌现一丝渐渐的愧疚,“你是个好的,这般为我着想,哪有怪你的道理?”
“阿娘,只是儿媳久不在您身边侍候,也不知道您屋里的幔帐是什么颜色的,不敢做主怕您不喜欢,如今您来了,这就挑挑吧,集芳馆的绣娘动作快,这会儿挑了,傍晚的时候就能送来。”
“哦,是吗?那我得仔细挑挑。”
何氏喊来那婆子一阵吩咐。
那婆子出去一会儿就进来,身后跟着五六个女使,每人手里抱着一匹上等的蜀锦。
这屋子里的人很难得见到这么好的蜀锦,看得眼都不舍得移开。
徐老太太故作沉稳的站过去,与何氏一起商量选哪匹,又绣什么花样儿。俨然一副婆慈媳孝的场景,好像何氏头上没有被徐老太太砸伤,二人之间从未有过嫌隙似的和谐。看得一边的陈氏插不上话,表情跟内心都别扭到不行。
等到徐老太太婆媳俩亲亲热热选好了颜色花样儿,已经是一柱香时辰后的事了。
何氏扶着徐老太太坐下,又吩咐上茶。
徐老太太吃了一口,问道:“你刚才说的什么集芳馆,请人家绣娘绣帐子得花不少银子吧。”
苏宗耀刚想拦,可也比不过何氏嘴快,“用不着,您还不知道吧,那集芳馆是京城有名儿的绸缎铺子,东家正是您的孙女儿瑜姐儿,一听说是给您置办物件儿,那里的掌柜上赶着献殷勤呢,哪儿敢要银子?”
何氏得意的语气说得徐老太太心思一活,她瞧了瞧二房的陈氏,觉得她怎么这么沉默?“你别是诓我老婆子没见过世面吧,京城这么大,一个绸缎铺子能有多出名儿?”
“说起来我们家这王妃娘娘也真是会做生意,她这绸缎铺子跟旁的绸缎铺子可不一样。里面卖的不止是绸缎,上好的胭脂水粉,金银手饰全都是最最时新儿的,别的铺子都派人到她的铺子里取经,但学得来样貌学不到精髓,哪家也没她家生意好。”
“这话怎么说?”
“王妃娘娘点子多啊,唉呀,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赶明儿儿媳领着您到集芳馆去转转,瞧瞧您就知道了,京城里那些富户太太官亲家眷们想置办什么新衣头面,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集芳馆。”
何氏很得意,仿佛那集芳馆是她家开的一样。
瞧着徐老太太若有所思的样子,苏宗耀说道:“先别说这些了,折腾了一上午,阿娘也累了,下人们还得归置东西,咱们先到花厅摆饭吧。”
半下午时候,小斑爷将一叠单据递进王府。
苏瑜瞟了瞟那单据上的数字,轻嗤一声,“何氏还挺会充门面。”
“她这般讨好老太太,估计是想挣挣脸,毕竟她在苏家二房那里吃了一辈子的亏,现在可是扬眉吐气的时候。”袁嬷嬷分析道。
“交待下去,仅只一次,往后何氏再到集芳馆搬东西,咱们怎么卖给别人的就怎么收她的银子。”
“是。”
荷花巷现在的开支全赖姑娘私库支出,如今又添了老太太主仆两张嘴,何氏再这样铺张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如此,徐老太太正式入住苏家,开启了她在京城即将鸡飞狗跳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