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奇没有说话,他只是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顾江晚,她接过来,看了起来。
“秦将军是你的朋友吧?他身边跟着的那个年轻人好像是你救回来的!”韩奇手法娴熟的泡着茶。
顾江晚听了他的话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眼睛专注的看着手中的茶具,满目的温柔,完全不似他平日的模样。
“你知道秦霁这次遇袭是谁做的吧?”
顾江晚从他的手中接过一杯茶,先是凑近鼻子闻了闻,然后慢慢的喝了三口。茶水入口有些苦涩,然而不过片刻便被回甘取代,香气如雾一般的散于口舌之间。
“你不知道?”韩奇反问,“他们去查的这间案子,动了谁的利益,那谁就会想着让他们有去无回了!”
“何况这个案件牵连的太广,现在闵建业被推出来,已经是那些人的底线了,若是秦霁继续再追查下去,恐怕就有性命之忧了!”
韩奇又给顾江晚倒了一杯茶:“这种茶叶是我亲手种下的,从我种下到现在已经快七年了,今年是第一次采,味道很不错吧?”
顾江晚的心思不在茶叶上,她想着刚刚韩奇那句“闵建业被推出来,已经是那些人的底线了”。
她知道闵建业是被人推出来的替罪羊。他现在尚书右丞,已经是副相,可以说的上是位高权重。这个位置他坐了近五年的时间,也不算短。闵家的姻亲故交学生也是遍布大夔的官场。
这样的人还是被人推出来,一来是这个闵建业真的有证据被乾元帝的人给抓到了,若是他们不舍弃闵建业只会让人顺藤摸瓜的查到更多。二来也恐怕是闵建业背后的势力内部勾心斗角的结果,谁都想爬的更高但是前面的位置上已经被人占了,若想登上那个位置也只有把原来的给踹下去了才行。
顾江晚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她并不喜欢这种茶,香气太浓反而遮住了茶叶本身的味道,回甘太快失去了茶水本身草木之气。
“味道不好?”韩奇抬头看她。
顾江晚点头:“不好,太香太甜,喝这个还不如喝玫瑰露,还省了苦的环节!”
韩奇被她说的怔住了,手中的茶盏都忘记放下来。
“你不适合种茶,还是好好的搞你的阴谋诡计吧,那条路最适合你!”顾江晚拿着韩奇之前给她的信,准备离开,秦霁这件事她得找人去看看。
韩奇的声音清寒:“顾二姑娘觉得我不适合做一个贵公子?因为我是个庶子?”
顾江晚觉得这个韩奇真的脑子清奇,她本不想理会,但是觉得这个男人应该还有用,便语气平平的说:“应该是你自己看不起自己,你从内心里就觉得庶子身份底下,不如嫡子,所以别人任何一句话都能让你想到自己的身份上去!说真的,大体上来说世家里面成才的大多数是嫡子,世人重视嫡子家族的资源都向嫡子倾斜,所以他们能够成才这是必然的。若是家族的资源公平的话,相信很多的庶子也一样成才。世人重视嫡子,哪怕你再不甘也无法改变的,与其想着我不必嫡子差,倒不如做出一番成就来,那比说无数遍不比嫡子差更有说服力!”
她说了这么多觉得嘴巴有点干拿起茶盏喝了一口,喝完继续吐槽:“哪怕我此刻口渴我也没有觉得你的茶好喝!”
韩奇被她给气笑了,上一个这么对他说教的人已经被他砍了手脚做成了人彘,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要是被做成人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韩奇想着却感觉到脖子一凉,一只冰冷的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因为凑的太近已经割破了脖子上的皮肤,他感觉到鲜血在往下流。
“韩奇,我不喜欢你刚刚看我的眼神,若是下次让我看到我会为它们找个更好的去处!你知道的,你既然投靠了我,那就把你那些阴暗的心思给我清干净了,我可不是大度的人,我最讨厌不听话的狗!”
顾江晚虽然没有读心术,不知道韩奇刚刚具体的想法,但是她前世就是从地狱一般的训练场出来的,她对于人的恶意特别的敏感,刚刚她就感受到了一股浓重的恶意,激的她想直接了当了韩奇。
这个男人长期被欺凌压制,就像是株长在瘴疠沼泽中的枝蔓一样,本身就是带着瘴疠沼泽的毒气,稍微不甚就会被他所伤。这也是顾江晚一开始没有想要和他长期合作的原因,谁喜欢将条满身带着瘴疠之气的枝蔓带在身上,搞不好要被他给毒死。
顾江晚看着匕首下那个男人已经泛白的脸,其实这种人也好对付,只要你比他更狠,更毒,更讲不道理,他会比狗还忠心。
“韩奇,我最近正缺一个可以用来养蛊的人,你想试试吗?”
顾江晚的声音阴冷,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钻入韩奇的耳朵,让他背脊发凉,让他明白她可不是什么小姑娘,而是手拿武器的大魔王,如果她想她可以随时要了他的命。
“我。。。属下知道了!”韩奇的声音不稳,之前的眼中的阴寒都被恐惧所取代。
顾江晚将匕首从他的脖子处挪开,见上面有一点血迹,嫌弃的在韩奇的身上擦了擦。
“这条信息你什么时候得到的?”顾江晚扬了扬手中的纸条。
“今日才收到!”韩奇一只手捂住脖子,语气恭敬的说。
“你是怎么知道他们被袭击的?随州距离这里千里,你在随州有人还是在秦霁的身边有人?”顾江晚都没有收到阿坚的消息,他居然已经知道了恐怕是随州的官场上有他认识的人吧!
韩奇点头:“我的母家舅舅在随州刺史府上,他是刺史信任的人,我很早就给他去了信,让他留意秦将军他们的动向,所以出事之后他就给我飞鸽传书了。”
顾江晚的眼珠转了转,对着韩奇说:“那你给他写封信,就说京城闵家认罪,皇上不日将召回秦霁!”
韩奇一听就知道顾江晚的用意,围魏救赵,防止随州的人趁着秦霁被袭再痛下杀手。
“我现在就写!”韩奇让门外的小厮送了笔墨进来,写好了信给顾江晚过目,然后才取了信鸽送走。
顾江晚见信已经送走她也准备走了,她回头看了一眼韩奇,见他脖子上的伤口已经不在流血,便淡淡的说:“你的那茶园还是交给别人打理吧!你真的没有天分,你们家夫人的娘家可是在的呢!”
韩奇就是一只疯狗,千万不能闲着,一闲着就会没事找事。这种人一定要让他处在各种阴谋诡计之中,不过世家是最不缺少阴谋诡计的,处理完了韩家的事情还有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家的嘛,京城最不缺少的就是这些了。
他一听顾江晚的话,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拿着茶盏的手也立刻收紧。
顾江晚勾着唇角,离开了香云酒家。
“姑娘,我们现在回顾家吗?”红玉在她上了马车之后问。
顾江晚摇摇头:“红玉,你师父还在京城吗?”
红玉点头:“还在的,若是他要离开肯定会提前告知我的!”
“他现在在哪里?”顾江晚问。
红玉赧然:“大概在某个青楼酒肆吧!”
顾江晚愣了愣,青楼酒肆,真看不出来那位还有这等的爱好。
“姑娘,你要找他?”红玉问,“是想让他帮你做什么吗?”
顾江晚点点头:“想让他去随州一趟,保护秦霁!”
“我去不也成吗?”红玉说道:“我真的从来没有见过他出手,我都怀疑我师父是三脚猫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