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芷坐在马车里有些憋闷,便推开了马车上的窗子,隔着窗户朝着外面看,一个熟悉的身影印入她的眼帘。
一身常服的乾元帝正和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在说话,而站在两人身后的是谢芷最熟悉的人,她的四哥,谢芜。
“姑娘,那个好像是四公子啊?”金盏指着马车外面的人对谢芷说。
谢芷想了想正打算还是不要去打扰了,马车却停了下来。
“怎么停了?”金盏问道。
“姑娘!”银杏挑了帘子说:“四公子过来了!”
谢芷凑到窗边果然见谢芜走了过来,因为是在大街上,谢芷也没有下车,只是从隔着车窗和谢芜说话。
“四哥,怎么了?”谢芷知道她四哥是一个做事认真的人,若是无事的话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过来的。
“三妹,你下来一下,有些事情需要你帮个忙!”谢芜在外面压低了声音说道。
谢芷听他这么说便从马车上下来,来到谢芜的面前,有些惊讶的问:“四哥,你需要我帮你什么忙啊?”
谢芜对着她点点头说:“你跟我来!”
他带着谢芷来到乾元帝和那个年轻的学子身边,之前坐在马车里她就觉得这个学子有些别扭,而凑近了看就觉得更加的别扭了,总觉得那个人怎么看怎么违和。
谢芷对着乾元帝福了福身,那个学子的目光也放到了谢芷的身上。
“陛下,就让县主随家妹回谢府小住一段日子吧!三妹妹来见过佳和县主!”谢芜脸色平静的说。
谢芷听了自家四哥对那个学子的称呼才明白过来,原来那位居然是个女子,所以她才会觉得别扭。
“小女子见过佳和县主!”谢芷对着佳和县主行了一个礼。
钱依依也就是谢芜口中的县主,她是乾元帝母族的一位姑娘。
越西钱家,本是商贾起家,曾经举家之力资助太祖,在太祖平定天下之后封了个越西候,几代下来,已经是越西的大家族,而上一代越西候送了自己的女儿进宫做妃子,后来乾元帝登记,又追封了其母为太后,因其早逝,便又封了钱家唯一一个女儿为佳和县主,钱家一时风头无两。
这位县主是钱家这一辈唯一一位姑娘,自然是受尽了宠爱,为人也有些骄纵,她从小便听着她姑母,也就是乾元帝母亲的事迹长大,对京城很是向往。此次科考钱家也有学子前来应考,她便乔装改扮,跟着一起跑来了京城。而钱家发现之后自然是派人来找,又派人进宫求见了乾元帝,说了这位县主的情况。
乾元帝倒是不以为异,听说他的母亲曾经就是爱穿着男装到处行走,机缘巧合遇到了他的父皇,之后才进宫。他让钱家人先回去,他会派人寻找钱依依,而今日便有探子来报找到了钱依依。而恰好乾元帝和谢芷一起在宫外,便也遇上了。
钱依依打量着谢芷,眼珠转了转说道:“你就是京城第一闺秀谢芷?”
谢芷不卑不亢的说:“第一闺秀不敢当,小女子正是谢芷!”
谢芷能够感受到这位佳和县主对着自己好像有敌意,不过类似这样的敌意,她见的很多,特别是她被称为京城第一闺秀,经常有人对她说话一阵夹枪带棒的。
钱依依的目光在谢芷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便又转到乾元帝的身上:“表哥,我不想去住谢姑娘家,我就不能住到宫里吗?我还想去看看姑姑以前住的地方呢!家里姑姑未出阁住的地方一直保留着,我经常去打扫呢,我娘说姑姑最擅长收拾屋子了,总是让我以她为榜样呢!”
谢家兄妹在这位县主说话的时候,一直眼光鼻鼻观心,一点也不想参与进去,而谢芷大约明白了刚刚谢芜为什么会让自己下车了,很明显的这位县主肯定不会去谢家住的。而他四哥也不过是做出个样子而已。这位县主明显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谢家兄妹都看出来的事情,乾元帝不可能看不出来,然而毕竟是自己母家的唯一的姑娘,而他的母亲未能等到他登基便过逝了,而钱家上下也没有求过一官半职,也就这一个姑娘,他好歹也要给个面子的。何况这次钱家还送来了一份厚礼,乾元帝倒也不在意后宫里多上一个人。
顾江晚站在一棵树下,将之前发生的一幕都收在眼中,她的视线对上那位做学子打扮的人瞳孔缩了一下,居然会是这位。淑妃钱依依,这位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她是让姚皇后都要退避三舍的存在。这位疯狂起来就连乾元帝也招架不住!
而她身后的越西候钱家也是个奇葩的存在。士农工商,商排在末。然而他们家的男子一点也没有辜负他们的姓氏,最喜欢的便是赚钱。开遍大夔的宏福钱庄就是钱家人的,钱家有自己的商队,通过西南海上的道路将生意做到了大海的对岸。而且还有一支商队在西北,跨国草原沙漠和术术人,戎人,羌人做生意,凡是有足迹的地方都能看到钱家商队的影子。
大夔每年的商税有一半是钱家交上来的,说一句富可敌国也是毫不夸张的。钱淑妃当年在皇宫之中吃的用的那样都是精品,钱家每年都是大把大把的银子送到她的手里,任她挥霍。钱家豪富,然而钱家的男子却很低调,除了钱依依之外,几乎就没有那个钱家人公开炫富过,所以哪怕众人都知道钱家有钱,却也都找不到他们家任何的把柄。何况钱家的背后还站着乾元帝。
钱依依是众人唯一可以用来攻讦钱家的理由,然而这个女人却又是后宫的妃子,朝臣们哪怕再想管也不可能把手伸到皇帝的后宫中去。所以钱依依在后宫嚣张了近十年,即使有盛宠如谢芷,她依旧过着她嚣张而奢靡的日子,就连死她都死的那么富有传奇。
据说有一日她同乾元帝一起饮酒赏月,两人一起喝到了半夜,子夜时分她指着天上的明月对乾元帝说,她要归去了。乾元帝问她要去何方,她说她要回家了,她想她父亲母亲了。而那一年老越西候和侯夫人已经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