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岫在丰园休息一番之后回了一趟王家,他先去给府上的老太太请安,老太太一贯的痛爱他,他离家这么长时间,他这次回来老人家自然是心疼的不得了。
老太太一个劲的说瘦了,一叠声的让人去厨房准备王之岫爱吃的菜,又说他一个人在外面住肯定照顾不好自己,又催着他搬回来住。
王之岫在老人面前一贯的嘴甜,所以没有多久便将老太太给哄的开心了,忘记了之前的事情了。他在老太太这里逗留了一番之后又去见了大夫人。
大夫人李氏一直没有生孩子,一直都将王之岫视如己出,这么长时间未见,一见面便红了眼睛,她和老太太关心人的方式差不多,都觉得他肯定在外面没有在家中过的好,但是她比老太太清楚他的身世,所以这只是关心,并没有像老太太那般的让他搬回来住。
王之岫对这个养母一贯的敬重,陪着她说了一些路途上的见闻,又问她可喜欢他之前送颍川那边送回来的皮毛。
李氏自然是点头说喜欢,又说她正月里穿着他送回来的那件白狐披风,可惹的一群人眼红呢!
在李氏这里也没有逗留多久王家大老爷那边便来人,请王之岫去书房,李氏便将他送出了院子,一直站在院门前看着他的身影消失。
伺候李氏的婢女见自家夫人这般的不舍便宽慰道:“夫人,三公子这不就回来了吗?以后在京城肯定日日都能见到的,您也莫要太伤怀了!”
李氏叹了一口气,之前老爷和她说起了京城的流言,她心中便有一种隐隐的感觉,恐怕这个孩子他们是留不住了。
王家大老爷王垣站在院子里一棵杏树下,这个时节杏花早就开过了,树上也结满了圆圆的小杏子,绿油油的像是一颗颗的糖球一般。
王之岫走到他的身后对着他行了一礼,然后也同他一样的站在树下看着满树的小杏子。
“三郎,你可记得这杏树啊?”王垣问道。
王之岫点点头道:“这好像是我三岁那年和父亲您一起种下的!”
王垣点点头,有些感慨的说道:“是啊,那一年你在你祖母那里吃杏子,还给为父留了一些带回来,吃完杏子就就问这杏子是从何而来,知道是树上结出来的,你便吵着要亲手种下一棵杏树来!你母亲便让人去外面买了一棵小树回来,然后为父带着你一起将树给种了下去!”
王之岫的记忆随着王垣的诉说都打开来,王垣夫妻恩爱,只是李氏一直都未有身孕,而王家老夫人自然是让他多多进妾氏的房中了,后来王之岫的生母来到王家,生下王之岫之后便将他抱给了李氏。
李氏因为多年来一直求子,终于得偿所愿之后对着王之岫便是百般的疼爱,一向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而王垣对他倒是稍微的严厉一些,然而这种严厉也只是相对李氏而言的。
王之岫的童年在王家过的其实挺美好的,与那些生长在皇宫中的皇子相比,他所得到的明显要比那些人得到的更多。
“时间过的真够快的,转眼之间三郎都已经是朝廷官员了,而且这次还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来!为父为你骄傲啊!”王垣老怀颇慰的说道。
最近京城的流言他自然是听说了,他知道关于王之岫身世的流言是真,然而他却更加的知道王之岫今生都只能姓王,不可能姓赵,虽然他真的是陛下的儿子。
他有时候有些窃喜,这个出色的年轻人是他的儿子,这辈子都是。然而又有些为他觉得委屈,他是这么的优秀,丝毫不输于皇子们,为何他就没有机会和他们站在同一平台上来竞争,甚至于在他一出生的时候就剥夺了他的这个权利。
“三郎啊,你跟我进来!”
父子两人一起走进了书房,两人在书房谈了很久,直到老太太那里来传晚饭的时候,两人才从书房里出来。
今日因为王之岫回来,老太太将众人都叫了过来,在花厅里开了两桌,家中的小辈们一桌,长辈一桌。
本来王之岫坐在晚辈们的那一桌,老太太却特意的将王之岫叫到了长辈们这一桌来。
王之岫离开晚辈那一桌之后这一桌的众人才终于缓了口气,这一桌的小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都低下头去。
王家的公子们只要是稍微关心时局,有些人脉的前一段时间都听到了关于王之岫身世的那个传言,而且在和同窗好友一起的时候总是被人明里暗里的打听,就是他们自己回来也是拐弯抹角的跟着家中的长辈打听。虽然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但是空穴未必来风,有这般流言传出来,自然是有些依据的,否则怎么会有人敢编排皇家的事情呢!
今日他们隐隐绰绰的打量着王之岫,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的原因,总是觉得他和王家人长的不像,和大老爷大夫人也没有一点想象的地方。于是心中关于他身世的猜测就更加的确信了,然后便觉得和他坐在一起浑身上下都觉得不自然起来。
再加上这人不声不响的在颍川做出那么大的事来,顿时又有些自惭形秽起来,特别是那几个比他年纪还大的哥哥,于是众小辈们就更加不敢说话了,他们桌子上肉眼可见的生疏与尴尬。
老太太恐怕就是看到晚辈桌子上的这种奇怪的气氛才把王之岫给叫过去的吧!
晚宴之后王之岫便留在了王家,第二日也没有去御史台,而是去了紫部的,听着紫三汇报了这番他不在的时间里京城所发生的事情。紫部的信息自然比顾江晚讲的要清楚的多,关于宫中的和京城各方势力的,他听在耳中,脑海中又想了一番。
紫三汇报完之后紫部来了一个特别的客人,乾元帝踏入王之岫在紫部的房间,他正在处理之前积压下来的工作,左手飞快的翻看着那些情报,而右手又在飞快的记录着。两只手都不停,视线在两只手之间来回。
乾元帝看着如此优秀的王之岫心中涌现出一股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骄傲来,同时也不由的叹了一口气,有些遗憾,这么优秀的男孩若是可以继承他的位置肯定也会是一位君王的,只是有时候造化便是这么的捉弄人。
“见过陛下!”王之岫一早便发现了乾元帝的到来,然而他却在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之后才做出一副不经意看到他的模样。
乾元帝摆摆手道:“三郎啊,不用多礼啦!”
他在书房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四处打量了一番,然后开口问道:“既然回来了怎么也没有进宫去看看朕?”
王之岫木着一张脸说道:“臣已经在回京城之后将颍川的事情写了奏折呈给陛下了!是陛下还有什么问题需要臣来解说的吗?”
乾元帝叹了口气,知道这京城的流言肯定是瞒不住他的,恐怕他也是为这个在和他闹矛盾呢!
“怎么朕就不能不为这些公事来见见你了?”
王之岫倔强的说道:“陛下未曾传召,臣自然不能随便的出入宫廷!”
乾元帝不怒反笑,他指了指王之岫,又叹了一口气,这小子在这里装什么,他没有传召进入宫廷还少吗?现在居然说什么没有传召不能随意的出入宫廷,明显的就是在为京城之前的流言在和他闹别扭啊!
“那我现在传召你了,你跟着朕进宫去吧!”
乾元帝从未用这般温和的语气跟皇子们说话,虽然他并不是一个严厉的父皇,然而毕竟他是皇帝,哪怕是宫中最为淘气最爱撒娇的皇子公主,在见到他的时候也是一样的乖乖的行礼问安,恪守着宫中的礼仪规矩。然而对于王之岫他却很少会摆皇帝的架子,大约那些父子天性全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王之岫低着头,依旧倔强的回了一句:“您现在是以陛下的身份对我说话,还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