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家就闻到股酸腐恶臭的味道,我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听到黄璐连连道歉:“真是不好意思,吴蔚刚进门就吐了,还没来得及进厕所。”
“没关系,我先下去喂猫,一会儿回来一块儿收拾。”我客套地微笑回答,强忍着恶心捂住鼻子进厨房,拿了鲔鱼罐头便跑了出去。
我在地下室和踏雪聊了会天,等它吃完了鲔鱼罐头才上楼。猜想黄璐应该自己清理干净了,总不会他男友在我家吐了我还得去给他打扫吧。一面想着,一面打开门。酸臭味还有,不过淡了许多。玄关和客厅的呕吐物黄璐果然已经清理干净了,他正在厕所涮拖把。卧室和书房的门都关着,应该是不想让臭味跑进去的缘故。厕所和厨房的窗户都打开来散味,整个屋子的温度急剧下降着。厕所的地上还堆放着一堆衣服,看来是吴蔚的,估计是沾到呕吐物黄璐给他脱下来了。
我站在厕所门口看着黄璐忙活,他注意到我,再次向我道歉。
“干嘛老道歉,都不像你了。”
“我感觉你不太高兴。”
“不高兴也不是针对你的。”我没必要跟黄璐假客套,今晚刚把芥蒂消除,深信我俩关系的坚韧度,有话直说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所以我是替吴蔚向你道歉啊。”黄璐挑挑眉耸耸肩说。
“好啦,收到。烦不烦。”我不耐烦地让他住嘴,用脚趾挑挑地上的那一堆衣服,休闲工装裤,围巾,毛衣,秋衣秋裤,靠,还有内裤。“天呐,请问内裤也沾上了呕吐物是怎么回事?”
“甭提了,恶心死了。本来只吐到了裤子上我就赶紧让他勾腰往地上吐了。他吐完了我刚把他的大衣外套脱下来挂上,一个不注意,转眼就看到他倒在自己的呕吐物里,蹭了一身。把他扶起来又发现他直接尿在裤子里了,真是要命。”黄璐说得很无奈似的,但神色却发自内心的欢愉。
“这些你都要给他手洗?”我惊讶极了,他之前才刚说他俩的关系不确定是什么,这就开始给对方洗衣服了,而且是内裤这玩意儿。
“沾到呕吐物的我当然用手洗啊,洗掉呕吐物了我再用你家洗衣机快速洗一遍。放心,内裤我单独洗干净,不用你家洗衣机洗。”他贼兮兮地笑着,知道沿着我的接受底线提要求。
“你很享受嘛……顺便把我的臭袜子也洗了吧。”我说了句玩笑话刺挠黄璐。
“滚,自己交女朋友让她帮你洗去。”黄璐用沾了水的手冲我弹水珠,赶我离开厕所。“对了,你不介意的话,一会儿帮我把吴蔚抬到床上去,他这会儿光着身体躺书房的地板上呢。”
我才不要。我大喊着走进卧室关上门。想想看到吴蔚赤裸的身体就浑身不舒服,更别说还要碰触了。我意识到我的接受力到此为止,接受他俩在一起,却无法容忍他俩在我面前有太过亲密的举动。或许看到一对男女过分亲密,我感觉到的是秀恩爱虐狗,而看到他俩过分亲密,我感觉到的多少会有点恶心。虽然我会和黄璐谈论性,但我根本无法想象男人和男人上床会是怎样。我私藏了这股厌恶感,总觉得是对黄璐的背叛。直到后来黄璐对我说,一想到他自己要跟女人上床,他就觉得恶心到了极点。我才释然,原来这不过是性取向本质的内心常态,不存在歧视与否。
“胡永一,今晚本王很不高兴!”我刚上床躺下,糊糊就从旁边的枕头上跳到我肚子上踩我,压迫我的肚子,一阵翻腾。
“怎么了?糊糊大人,黄璐你不是认识吗?生的哪门子气?另一个人是他男朋友,他俩今晚出了点状况,借宿一宿,你就包容包容。乖啦。”我把糊糊从肚子上挪开,轻抚着它。
“放肆!你该先问问本王意见,这样直接带回来分明是先斩后奏。”不可一世的霸王脾气又来了,大半夜的发作还能不能愉快睡觉了。
“我错了。你要三文鱼罐头还是鲭鱼罐头?”
“鲭鱼的。”搞定一只猫我颇有心得。
黄璐折腾到凌晨两点才睡,他在外面来回走动捣腾,我也无法入睡。翻来覆去地思考着如何揭发年年红火锅店的恶行。
我想到今天我去年年红火锅店把围棋救出来时,于旺意有所指的话,他应该是感觉到我知道他家店用猫肉掺假的事了。所谓软硬兼施,用钱客客气气打发我的同时,顺带着威胁恐吓。
这么看来,是不是要暂缓几天行动?他这几天肯定会谨慎提防,即便跟踪他,恐怕也会一无所获。
还有一点,我还是得利用媒体。假使我找到了证据,不能在第一时间获取并让媒体信服,无法让这件事被捅出来曝光的话,那就毫无意义了。真相烂在我肚子里,年年红火锅店也不会遭受惩罚。看来必要时,还得找个时间厚着脸皮和柳真联系一下。
“明晚下班我去年年红后厨看看怎样?”看似自言自语,其实是在问糊糊的意见。我不想跟黄璐再讨论我接下来要做的,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叫我适可而止。他无法体会我得知猫被做成盘中餐的心如刀割,就像我无法了解他和吴蔚的鱼水之欢一样。我们都不是对方,无法做到绝对的同理心,接纳理解的同时也要学会不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