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他们后,我找到王叔给他说了这件事。王叔听的也是一脸的不解。
他吧哒吧嗒的抽了一袋烟,然后看着我似有所思的问:“他们是不是想得到一些好处?这些吸血鬼向来都是这样。”
王叔的话一下子点醒了我,我这才意识到,似乎真的有这种可能。不由得在心里暗骂,这些打着为人民服务的所谓公仆实则做起事来比任何人都黑,在弘基的时候我就深有体会,没想到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也同样跳不出窠臼。
不过愤怒归愤怒,现在可不是跟他们置气的时候,厂房和设备都是真金白银弄来的,万万不能就这样无限期的拖延下去。
于是我封了几个大红包,托大壮去了一趟县城,我实在不想再看到他们。虽然我手里的那笔贷款在盖好厂房添置设备之后已经所剩无几,但在这件事上绝不能吝啬,不把他们喂饱了我就别想安生生产,否则无休无止的安全检查就能把工厂拖垮。他们别的本事没有,挑毛病那绝对是与生俱来的天赋,随便找个理由就能让你无期限的停工整顿,你能奈他如何?
大壮下午便从城里赶了回来,但带回来的并不是好消息。红包一个没送出去,据大壮的描述他们连红包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把他轰了出来,甚至都没有给他开口询问缘由的机会,场面一度闹得很难看。
我默默的听着大壮义愤填膺的说着,一颗心慢慢的往下沉。我的难过之处并不是在于他们对我的责难,而是我根本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不知道是哪里的问题就无从着手解决。
若依他们所言重新选址建造厂房根本不可能,别说我已没钱,就算有钱也绝对不能这样干。因为问题的根本所在绝非出在厂房的选址上,若是不找到原因,就算再找地方建厂房他们也一样可以挑出来毛病。
这个晚上我又失眠了,我在黑暗中瞪着眼睛翻来覆去一直到天亮,我从头到尾仔细的想过无数遍,确定自己在这件事上没有遗漏任何一个细节,然是如此我依旧想不出一丝头绪!
这种抓不住根源的感觉简直让我崩溃,让我觉得真相就隐藏在身边,却怎么也发现不了!
接连几天我都在思索这件事情,连吃饭都失去了胃口,吃在嘴里如同嚼蜡。
看着闲置在厂房里的设备我甚至都有些想哭的冲动,想自己不过是想做一点事业,给村民谋求一些利益,并没有妨碍到任何人,可怎么就这么难……
几天的思索依旧还无头绪后,我再也坐不住了,我一定要做点什么,我一定要搞清楚问题的所在,就算最终我的事业被掐灭在襁褓中,我也一定要弄明白这个问题。
我让村委会主任和我一起,驱车去了一趟县政府,我想是不是能够通过别的渠道去解决这件事情,就算不能解决,能弄清楚缘由也是好的。
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又错估了这个世界,现实很快就又给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
县政府的一个我不知道什么职称的干部接待了我们,他看起来很和气,还给我们倒了一杯茶。可是还未等我讲完他便打断了我的话让我不必再说下去,理由是这件事不归他们管,让我去找和这件事有直接关系的部门。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们根本不想插手这件事,踢皮球一样又把这个事情给踢走了。
和我同来的村主任还想说什么,但被我制止了,他的态度已经已经很明显,说再多也是无益,他是不会帮我们的。
他们并不是帮不到我们,也绝不像他说的那样无权管辖,究其原因不过是不想他们机构之间互生嫌隙罢了,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句话用在他们身上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从政府出来我的心冰凉一片,手脚虚浮乏力,恍惚间竟有种走投无路的无力感……
我实在想不出来我还可以去找谁,省城?算了吧!不过是更高一级的门槛而已,所谓本质并无太大区别,我甚至不能确信自己能不能见到省级官员,就算见到,我这点事对他们来说可能连芝麻绿豆大都没有,又怎能引起他们的关注?
没想到我梦想的船还未扬帆就已舟沉港巷,想来也是可悲。
回去的路上村主任一脸的愤慨,不顾政治立场的在我耳边喋喋不休的骂斥着比他高出好多级的同僚。
“这帮狗日的,思想觉悟真他妈低……”这是他骂的最多的一句。
我开着车沉默无言,也懒得出言打断他这些除了泄愤之外毫无意义的脏话,心情低落到极点。
问题无法解决工厂看来是开不成了,思绪不由自主的又想到那大几十万银行贷款。若是到时候还不上,恐怕全村的村民都要受我的连累。
当初他们毫无保留的拿出他们的全部资产来支持我,没想到到头来我却真的把事情搞砸了,想到此处,不由得心里升起一股莫大的内疚。
我又想到当初我对王叔提出我的这个想法的时候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他说:“你真的有把握吗?”
彼时我还信誓旦旦的对他说我有把握……
王叔为了这件事忙里忙外,更是帮我去游说村民们支持我,恐怕到时候他也难免落得埋怨,我最对不起的还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