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我是不会告诉你滴。”秦凤仪这等无赖样,招来李镜免费送他一大白眼,“不说就不说,看还不憋坏了你。”
“我就憋着,也不说。”
其实,依秦凤仪的文化水准,他也说不出啥有水准的话,就是这些口水话,硬是把李镜逗的不成。还有,这饭都吃过了,姓秦的怎么还不告辞走人哪。
李钊真是好奇死了,这秦凤仪脸皮也忒厚了吧。
人家秦凤仪半点不觉自己脸皮厚,这原就是他媳妇、他大舅兄,现在大家结拜了,就是他哥、他妹,这又不是外处。而且,秦凤仪下午没有计划,便打算在李家消谴了。
这秦凤仪死赖着不走,依李钊的教养,也做不出赶人的事,他就是喝了一盏茶又一盏茶,端茶好几次,偏生秦凤仪跟瞎似的,就瞧不出他“端茶送客”的意思。倒把一向伶俐的李镜险笑出个好歹,李镜忍笑,与秦凤仪道,“阿凤哥,咱们去我院里说话吧。”
“好啊好啊。”
李钊将茶盏一放,与妹妹道,“你中午都要小憩片刻,阿凤过来,与我说说话。”
秦凤仪平生最不爱与大舅兄说话,他连忙道,“大哥,我也有点困,我——”他险说跟媳妇去歇了,亏得没说,不然又得得大舅兄教训,秦凤仪道,“阿镜,你安排个地方,我睡一会儿,待下午,你醒了,我有话与你说。”
李钊看这白痴还瞅他妹呢,一把拉过秦凤仪,皮笑肉不笑地,“那正好,到我书房去歇吧。”
秦凤仪做最后挣扎,可怜巴巴的看向大舅兄,“能不去吗?”
大舅兄火冒三丈,“不能!”
秦凤仪内心很纠结地:大舅兄这么拉拉扯扯的拉着他往书房去,不会是对他图谋不轨吧?
同时,秦凤仪默默表示:那啥,要是大舅兄对他图谋不轨,他可是死都不会从的!他是他媳妇的!
秦凤仪烧过香,还学着他娘的样子给佛祖认真的磕了几个头,亲自添了香油钱,问知客僧,“你家了因大师在吗?”
了因大师身份不同,秦太太在一畔补充道,“我这儿子,近来得了佛缘,想请教大师。”
秦家是扬州城大户,况秦太太添香油钱一向大方,故而,纵秦家只是盐商人家,想见方丈了因大师也不是难事。原本,秦太太也想听听儿子遇着什么难事,偏生,儿子还不让她听,与方丈道,“有没有僻静地儿,我再同大师说。”
了因方丈已是七十高龄,见过达官显贵无数,倒是头一遭见秦凤仪说话这般直率的。秦太太刚要说儿子注意态度,了因方丈已道,“有,施主请随我来。”
了因方丈引秦凤仪出了香房,经过庙中甬道,绕过栖灵塔,到了一处竹林掩映的净舍。了因方丈推门进去,道,“我惯常在此修行,平时并无人来,施主吃杯茶吧?”
秦凤仪其实没有吃茶的心,他正琢磨这事儿怎么请教老和尚呢。不过,他为人也知轻重,这栖灵寺,他纵头一遭来,也知这是扬州第一名寺。栖灵寺的方丈,自然不是寻常人。秦凤仪按捺住性子,连忙深揖一礼,道,“有劳大师。”
了因方丈倒了两盏茶,秦凤仪喝来,颇苦,他强忍着咽了,生怕再不说事儿,老和尚又拿出什么古怪东西招待他。秦凤仪道,“我朋友遇到一事,他做了一梦,梦中娶妻纳妾,好不风光,待梦醒,恰如一场春梦。大师,这梦,是真是假?”
了因方丈笑,“公子,此时你我,是梦中交谈,还是醒时交谈?”
“当然是醒着。”
“公子如何确定是醒着?”
秦凤仪掐自己大腿一记,疼的眦牙咧嘴,又伸手掐大师手臂一下,道,“疼,就是醒着的。”
饶是了因方丈佛法精妙,也不由笑道,“公子天然童心,妙哉妙哉。”
秦凤仪心说“妙个头哟”,他认真就等着了因方丈解释呢。了因方丈能有今日佛门地位,自然不是等闲人,他见识过的人多了,秦凤仪这样单纯心思,虽见得不多,了因方丈心里也有谱儿了。知道说些禅语,怕是这位秦公子不能懂,了因方丈道,“我与公子说个故事吧。”然后,了因方丈便把“黄粱一梦”的故事通俗易懂的讲了一遭。
秦凤仪皱眉,“可,我这朋友,梦中所见,并不似这位卢生,入梦前贫困潦倒,梦中有娇妻美妾入怀。我这朋友,梦中所见,如见未来。”
饶是了因方丈亦不由吃惊,不过,他这把年纪,且又身在佛门,佛法精深,自不比常人。了因方丈拈着颌下仙气渺渺的长须,道,“如公子所言,您这位朋友当真是大造化之人,这是得了佛祖点化啊。既见未来,那么,想来,未来有许多欢喜,亦有许多悲伤。”
秦凤仪一叹,问了因大师,“倘是不好的事,能改变吗?”
“若不能改变,佛祖何以令公子看到未来。”
秦凤仪先是心下一松,继而强调,“不是我的事,是我朋友的。”
了因法师微微一笑,一双眼睛,宁静又智慧。
秦凤仪得了大师句准话,也便放下心来,想着自己以后只要行善积德,还怕落个“梦里”那样的结果么?秦凤仪眉眼间漫上几许喜色,习惯性的端起茶盏再呷一口茶润喉,结果,又给苦了个好歹。秦凤仪实在受不了因方丈这里的茶水,起身道,“既得大师指点,不好再扰大师清休,我这就告辞了。”
了因法师笑道,“待施主下次来,老衲备好茶。”
秦凤仪还死活不承认,一径道,“这茶挺好,乍一吃是苦的,再一回味,反是有些回甘。”毕竟得了人家大师指点,秦凤仪不好说人家茶不好。客客气气的辞过大师,秦凤仪出了法师的清修禅院,便一蹦三跳、欢欢喜喜的找爹娘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