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吾满眼睥睨,一副“你还小你啥都不懂”的欠揍模样,说出来那句作者替他说出来的话:“你还小,你还啥都不太懂。”
说完,他又不痛不痒地来了一句:“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出来,就是本能地觉着不应该留在那里。”
过了一会,辛吾借故天宫政务繁忙赶紧脱身溜走了,夏夏一脸迷茫地看着天边。
嗯……其实,跟夏夏保持同一个动作的人还有宋白泽,他站在离青衣家不远的地方,目光胶着地盯着天边那道残影,仰着脸的动作让他的侧脸看起来棱角分明,特别好看。
说来也巧,宋白泽是今日才到的云州城,在街上看见辛吾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到看见夏夏,才反应过来,那不是梦。
心心念念却又一直拼命躲着的人突然有一天大喇喇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是个人的第一反应都觉得是在做梦吧。
宋白泽长得那叫一个风流倜傥光风霁月,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反应过来后迅速将自己隐身的行为。
不过,他觉得很丢面儿的事是——他竟然还特么地跟了辛吾一路!
一路!
像个二傻子一样站在他身边或者身后,眼睛看他都看累了。
此种行为,过于傻气,他一点都不想多加回忆。
宋白泽觉得自己脑子绝对有坑,当初是他自己哭得稀巴烂,说啥都要走的,这个时候仗着自己是无息之体,又贱兮兮地凑在人身边,还恬不知耻地跟了人一路。
他一点也不想承认那个傻包是他自己。
他明明英明神武的好吧?
辛吾的那道残影其实早已经不见了,宋白泽却依旧保持着那个仰头的动作,直到脖子十分酸痛,他才低下头来,神色却十分落寞。
辛吾和夏夏说的话,他一字不落得全听了。
夏夏问辛吾,难道非要互相折磨才能证明自己有多么爱一个人吗。
宋白泽当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辛吾,耳朵敏感得都快竖起来了,生怕错过辛吾的一丢丢反应。
宋白泽看着辛吾的眼神变了又变,他却能够在里面看到唯一不变的疼痛和想念。可见是眼神极好,用心颇甚。
宋白泽觉得自己都快溺死在辛吾的眼睛里了。
可这……并不算完。
当辛吾眼睛变得没有一点光的时候,宋白泽承认自己心快要慌死了。
他的心脏和普通人无异,强烈地跳起来的时候,宋白泽觉得自己可能会死于心脏病。
辛吾的眼神十分散,却又不是没有焦距,宋白泽觉得他的眼神透过夏夏好像直接投向了他的身上,他听见他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一听这话,宋白泽差点哭了。
但要是多了几滴水悬空挂着的话,任谁看了都觉得十分怪异吧,故此,他以非常人的力又将眼泪给憋了回去。
宋白泽以自己帅到惨无人寰和金钱发誓,那一句“对不起,我不知道”绝对是对他说的,要不是无息之体还在,他绝对要怀疑是不是辛吾识破他了。
可事实上,辛吾真的识破他了。
但是……他也不敢肯定,只是一种感觉,他觉得宋白泽在他的身边,尽管不能确定具体方位,却知道他就在这附近。
这其实是一种类似于胡扯的感觉,跟心有灵犀一样,明明看不见实体,却总感觉熟悉,总感觉他在。
辛吾在雾华堂,负手而立,脸上一片冰凉。
唉……又哭了。
堂堂天帝啊,整天哭哭啼啼的可怎么是好?
他自嘲地笑了笑,语气平淡:“白泽,真的是你么?”
回应他的一片鸟鸣虫叫和流水汩汩。
明明知道不会有人给他答案,他还是忍不住出声,真是没救了,
可,就算是又能怎么样?
他又不是枭衍。
辛吾总是这么固执的想:他不是枭衍,尽管他长得跟枭衍一模一样,尽管他俩极有可能合二为一,尽管他的动作语气神态甚至是习惯都与枭衍绝无二致……就算这样,他还是不能将宋白泽看成是枭衍。
许是旁观者清吧,这里面最通透的人就是流荒了。
打从一开始,她就从未怀疑过宋白泽就是枭衍。
只不过,她一直都知道辛吾那个别别扭扭的尿性,看起来宽容大度挺像那么一回事似的,其实……一言难尽,这事他自己想不明白,谁说都不管用。
感情嘛其实说起来也就是那一回事,但真的触碰了,经历了,又觉得不是那一回事,真真是五味杂陈。
宋白泽比他又能好得到哪里去,同样的执拗,同样的固执,同样的冥顽不灵。
一个害怕自己背叛,一个怀疑自己不是枭衍。
一个在雾华堂默默流泪,一个在人间酒馆深夜买醉。
活该是一对苦命冤家。
汶私老远就觉得那个骚包紫袍子极为熟悉,便跟着一道进了酒馆,汶私来人间走动,身上携带着小青瓶,掩了一身的妖气,宋白泽并未察觉出来。
讲真,就凭宋白泽这个失魂落魄的模样,就算汶私没有遮掩妖气,大喇喇地坐在他面前,他也不一定能感觉出来身边坐了一只极为美艳的妖。
宋白泽虽好烈酒,但酒量真不怎么样。
烈酒浓,沾上即醉,一醉就好几天,打发日子最好了。
人间的酒啊,鲜少有邹阳城主莘班那样的烈酒,入口辛辣,入胃灼热,叫人来不及思,来不及想,就醉倒啦。
酒一杯杯下肚,宋白泽直觉得胃里烧得难受,大脑和身体却都没有要停下里的意思。
至于么?
不就是看见了辛吾,至于这个样子么?
他至于么?
当初是谁那么决绝地要走,现在这是怎么了,后悔了吗?
宋白泽你后悔了吗?
汶私在另一张桌上看得心惊,这种喝法,已经和借酒浇愁不沾一点边了,疯了么?
她起身径直朝宋白泽走去,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酒:“寻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