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川并没有等很久。
第二天一大早,桓温就派人来催促赵川赶紧启程,因为郭敞这支流民队伍,也在不断的向姚襄的大军靠拢,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外。
王孟姜和郗道茂,都在这支队伍里,万一出了什么事,赵川连哭都来不及。
这由不得某人犹豫,实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已。
玄武湖边上停着一艘大楼船,那位化名叫徐峰,实际上叫竺瑶的人,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赵大当家,桓公对你非常欣赏,此次北上,还有劳你配合一下了。”
竺瑶皮笑肉不笑的对赵川说道,眼中的轻视一闪而逝,除了这眼神,其余的动作都是标准流程,无可挑剔。
“配合?我需要配合什么?”
竺瑶这话说得赵川一脸懵逼。之前桓温可没说自己要为他做什么啊。
竺瑶愣了一下,然后摇头失笑道:“赵大当家想得未免太简单了,郭敞的那支流民队伍,就是讨伐姚襄的借口,而讨伐姚襄,则是攻略洛阳的前奏,不然江左不受威胁,又岂会轻易出兵洛阳呢?”
假道伐虢!
表面上这次桓温是针对的姚襄,实际上目标则一直都是洛阳,而且这样做还有个好处,那就是姚襄会成为免费的前锋军,遇到谁就打谁,为桓温进军洛阳扫平障碍。
大军出门在外,一切都是桓温说了算,赵匡胤的陈桥兵变,不就是借口辽国入侵,才能有借口调动军队,才得以改朝换代么?
可以说姚襄这厮是活活被桓温坑死了。
真尼玛阴险,赵川听到竺瑶的解释简直想吐血三升,这个姚襄也未免太悲催了点。
“好了,开拔,走玄武湖的入江口,然后由长江入淮河。”
竺瑶曾经是桓温账下的荆州水军大都督,指挥水军不知道比赵川熟练多少倍,一声令下,大船就有条不紊的缓缓离开玄武湖岸边,朝着长江入口驶去。
“赵大当家,我有一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竺瑶和赵川两人矗立于楼船最上层,迎着江风,看着澎湃的江水,心思也如潮水一般不能平静。
“此番建康大变,我潜伏了三年之久,昨日可谓是凶险非常,赢是能赢,但我自己未必能全身而退。
寒门出身的人,就是要抛头颅,洒热血才有出头之日,之后若是你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不必怨天尤人,寒门的命就是如此的。”
竺瑶似乎在推心置腹的说大道理,但表达的意思无非是一个,你丫的就是个幸运女神的宠儿而已,莫要以为好运气会一直这样继续下去!
说到底,允文允武,有勇有谋,又甘于潜伏隐藏的竺瑶打心眼里看不起赵川这样的家伙。这一趟还要他亲自护送,赵川何德何能让桓温另眼相看?
反正他竺瑶是没看出来的。
两人都是聪明人,话不投机半句多,赵川言不由衷的道了一声谢,竺瑶就离开了楼船顶层。
“果然啊,有人欣赏你,就有人嫉恨你,赵大官人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呢。”
淑文不动声色的来到赵川身后,悄悄的环住对方的腰,语气里带着揶揄。
“你不懂,这家伙以为我是在桓温手下效力的,以为我会取代他的位置,他这么说,其实是怕了我,毕竟我还很年轻啊。”
赵川打脸充胖子说道,抱着他的美人在那里咯咯直笑。
“对了,去谢家帮你要到一件东西,谢万亲手写的。”
淑文接过那薄薄的一张纸,正是谢万写的休书!
“这下你不是寡妇了,安心跟着我好了。”
赵川怜爱的抚摸着对方的秀发,比起自己其他的女人,淑文和他亲热的次数最多,花样最多,所投入的感情却最少。
若不是因为对方是个软弱的寡妇,只怕早就闹起来了。
淑文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确切的说只是如释重负而已。
她也明白,自己无法跟其他女人争什么,昨夜赵川晚上回来,身上带着浓厚的女人香气,谢道韫看起来老实没有心机,但这时候也是想办法“宣示主权”,故意给自己身上弄上很特别的香料,淑文不敢要求太多。
现在赵川已经被各家看中,行情看涨,而且他的真实身份还是陆家得势的私生子,远不是自己能独占的。
“罢了,总算是摆脱了谢家的纠缠。”
淑文叹了口气,走到赵川并排,纤纤玉手紧握着赵川胳膊,看着滔滔江水说道:“这段时间跟桓温在一起,看到此人日常作风,深为震撼。
此人雄才大略,为人又懂得克制隐忍,将来你不和他为敌还好,万一立场差得太多,我真担心你无法应对。认他当义父,只是想为你赚一份香火情。”
淑文的话语里带着忧虑。
这段时间她跟着桓温,看到对方练兵,处理军务,运筹帷幄,当真是人中龙凤,曹操和司马懿的合体,别看他尚未全面夺权,那是因为现在也不是东汉末年啊。
曹操的兵马都是自己的,尚且多次被汉帝暗算,而桓温的兵马都是朝廷的,却能独霸一方,这点就已经相当难得了。
“淑文,你说的我又何尝不知,未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赵川心中有个奇怪的感觉,南北朝时各种混账事都是层出不穷,万一以后苻坚和慕容垂什么的提出要谢道韫或者王孟姜什么的陪睡,自己到时候到底是造反呢,还是造反呢还是造反呢?
现在貌似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不成功便成仁,还要拖着自己的老婆孩子一起死,压力很大啊。
“回船舱吧,这里风大。”
赵川意兴阑珊的搂住淑文的肩膀,两人进了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