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一场大变乱,建康城此时还不算特别平静,即使是官员聚集的朱雀大街,也时不时能看到桓温手下的“亢龙军”巡逻,正是这些人在前几日一锤定音,平息了变乱。
“虽然不想承认,不过桓温确实很有本事,我原以为建康城还要乱上一段时间,没想到今天就已经有店铺开门了。”
走在谢安的旁边,谢道韫有感而发,这次博弈,虽然不算凶险,但背后的套路实在太多,而且是眼花缭乱,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俗话说流水不腐,太后撤下来也好,这次利用北伐的机会下来,总比将来被桓温逼迫退位要强得多。”
谢安感慨的叹了口气。他的眼光很准,事实上历史上的十几年后,司马家有一位皇帝硬是被桓温说成“不能人道”,他的几个亲生儿子都被诬陷为“野种”,这也算是历史上空前绝后的大事件了。
由此可以看出,桓温如果真的立志要做成什么事情,一定会不择手段,事实上,这一次跟对方博弈,真的很让人心力交瘁。
“九品中正制…唉,正应该寿终正寝了。”
谢安这话说得很挣扎,不身在其中的人,很难理解那种纠结。
既得利益者为了更大的利益,而放弃所得到的东西,需要大智慧和大气魄。
他谢安石也许能看淡,但谢家其他人却未必,这天下的豪门世家也未必。
“叔父,有句话叫宁可相信你给我的一只母鸡,也别去追求你许诺的一群仙鹤,还是不要想那么多,北伐大计为重。”
谢道韫不动声色的说道。
她也有私心,北伐越顺利,赵川拿回宝藏的希望就越大,她成为对方妻子的希望也就越大。
“你啊,那点心思瞒不过叔父,放心吧,赵川要么就不回来,如果返回来会很快的,只是北伐么……跟拿回宝藏是两码事,以后你就知道了。”
谢道韫心里一惊,听叔父的意思,他对拿回洛阳宝藏很有信心,却对桓温北伐不抱什么希望,这是为何。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尴尬的沉默当中。
“桓温交给叔父一个差事,重建鸡鸣寺,然后褚太后会在鸡鸣寺出家。”
“女人也能当和尚?”谢道韫大惊失色,这怎么说才好,那不是只有男人才能进么?
“鸡鸣寺暂时不接受外来和尚,其实就是桓温不放心褚太后,在这里软禁她罢了,出家只是一种好听的说法,不过这也是褚太后自己要求的。”
谢安的话语里带着萧索,褚太后这次可以算是被谢家牺牲了,因为桓温很忌惮她,如果褚太后还在摄政,桓温北伐以后只怕晚上都睡不好觉。
“三老爷,大小姐,谢玄少爷回来了,正在谢家堂屋里跟四老爷聊天呢,明日好像就要过江去豫州都督府报道。”
谢家的仆人大汗淋漓的追上正在散步的谢安和谢道韫,语气很是急切。
谢道韫好像还有什么想问,但看到仆人在,又有些不好意思,只得悻悻的跟在谢安身后,三人一同返回。
弟弟明日出征,作为姐姐,当然要耳提面命一番。
她知道谢玄肯定会问赵川的事情,那一夜的缠绵和疯狂,只怕在家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谢玄又岂会不知?
叔父谢安这么做,想来也是想让世家子弟知难而退,一想到这里,谢道韫心里倒是有些释然了。
既然已经做了这桩买卖,三叔谢安,四叔谢万,都没有反悔的意思,自己要么是赵川的女人,要么是赵川的死人,不会有第三种选项,这样也好吧……
谢道韫没有准确估计到赵川的野心,但王孟姜是知道的,所以此刻她才吃惊的看着某人“玩砸了”。
孟昶得意洋洋的看着赵川一脸吃瘪的样子,那眼神似乎在说“你射啊,你快射啊,你怎么不射?”
“你刚才说的话可是当真?这里围观的群众很多呀!”
赵川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道,挑拨着孟昶的神经。
“废话什么,你是不是怕了,知道比不过我,毕竟你连靶子都未射中。我说得出自然做得到。”
孟昶憋得一脸通红,他最恨别人消遣他。
“你还记不记得规则,我何时说要把箭射到靶子上了?”
赵川笑眯眯的看着孟昶问道。
哈?这还有问题么?用箭术折服对方不就是……
孟昶忽然冒了一身冷汗!
赵川确实只是说用箭术折服对方就算赢,可真没说一定要把箭射到靶子上啊!
“川哥哥,加油加油!赢了我这里有奖励!”
王孟姜发现气氛好像还不是很火爆,在那里火上浇油的说道。
你丫的唯恐天下不乱!
王家小妹可不比谢道韫那么懂事,她的思维跳脱得多。
赵川无奈的一笑,随手就射出一箭,还是和上一箭一样优美,一样装逼!
“不会吧!”“真的假的!”“我靠,这不可能吧?”
赵川这一箭射出,众人都是交头接耳,王孟姜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瞪得比牛还大,嘴唇微张,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穿越而不装逼,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赵川看了看同样是“脱靶”的第二枝箭,看着呆滞的孟昶轻蔑一笑。
哼!你来挑战,哥接着就是!到时候被打脸的必然是你。
原来第二枝箭和第一枝箭的位置居然一模一样,不仅如此,第二箭已经从第一箭的尾部侵入,将其劈成两半!
这就有些厉害了,不是你会射箭,你射箭射得好就能办到的,除了技术,还需要很多运气。
绝大部分弓手射一辈子箭也未必能达到这样的成就。
“哼,人外有人,不要以为自己会一点箭术,就是天下无敌,今天教你谦虚一点,来日说不定就能救你一命!”
其实哥才不会告诉你我是开挂的男人,你拍马也追不上。
赵川对着孟昶冷笑一声,第三箭,第四箭,第五箭,他一口气射到第九箭。
像是约好了以后,后面一支箭就会把前面一支箭劈成两半,最后掉到地上。如果说第二箭有侥幸的成分,那后面射出的这些,像是机器在钉钉子一样的表演,那就是绝绝对对的技术了。
孟昶心中像是哔了狗,又像是吃了一大盆绿头苍蝇,胸中的恶心和郁闷不知道怎么发泄才好。
他双目无神的跪坐在地上,低着头,根本不敢看赵川,更不敢看对方射中的痕迹。
“最后一箭,你说我是射中好呢,还是不射中好呢?”
赵川朝着孟昶走过来,嘴角带着胜利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