汜水关,又叫虎牢关,只不过,晋代以后,虎牢关这个名字已经不太提起,倒是因为虎牢关位于汜水镇,通常被人们称为汜水关,一听就知道这地方在哪里。
夜色朦胧,汜水关已经在眼前,赵川和长安君二人看着黑暗中满是火光的关隘愣神,谁也没有贸然上前。
饶是长安君没什么见识,也从别人那里听过这雄关的故事。
因为这里是洛阳的东大门,一般说来,只要汜水关还在,洛阳以东的势力,很难进入关中,除非他们打通进四川的路线,出四川入长安还差不多。
当年诸葛亮北伐走的就是那条线,效果很不好,补给线太长,很是缺粮。
“你有没有听过白龙鱼服的故事?”
此刻赵川的眼睛看上去很深邃,也很迷人,至少长安君是这么觉得的,听到赵川问话,她才遗憾的摇摇头说道:“我以前不学无术,你说的这些典故,我自然是不知道的。”
“当年吴王阖庐想请百姓一起饮酒,他手下的重臣伍子胥劝谏说:您不能这样。于是劝阻了吴王。”
“和百姓一起喝酒有什么问题么?”长安君奇怪的问道。
鲜卑慕容起于微末,在重用汉人世家以前,还是很“接地气”的,所以长安君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
赵川摇摇头说道:“从前白龙在天上,法力无边,几乎没什么人能伤到他。
他变成鱼以后,就掉落到清冷的池子里,和鱼别无二致。
但是他的运气很不好,渔夫豫且射中了它的眼睛。
于是白龙非常气愤,他向天帝告状,企图让天帝去惩罚渔夫。
后来天帝问:发生这件事情的时候,你在那里,你是什么模样的?
白龙回答说:我下到清冷的池中,变成了鱼。
最后天帝说:鱼被渔夫所射是理所当然的,对方只是在做最普通的事情,像这样,豫且有什么罪过呢?
于是白龙自认倒霉。”
一个典故,赵川侃侃道来,听得长安君心驰神往。
“喂,我说这个典故不是让你听得陶醉的,我是想告诉你,那白龙是天帝豢养的珍贵动物,豫且是宋国身份低贱酶奴隶,白龙不变成鱼,渔夫就不敢射它。
伍子胥是想告诉吴王,当君王放弃国君的地位,而跟平民百姓一起饮酒,他就会有跟白龙被豫且射中一样的祸患了。所以后来吴王从谏如流,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长安君扑闪着漂亮的大眼睛看着赵川,那意思好像在说,我根本就不懂,但听你说的仍然感觉津津有味。
这让某人想骂笨蛋的话堵在嘴里说不出来了。
罢了,美女总是会有些特权的,而且长安君不聪明,却也知道自己是什么人,这本身就是一种聪明了。
“你说嘛,我知道你最好了。”长安君搂住在赵川的胳膊,又亲了亲对方的脸,撒娇十分熟练的样子,饶是赵大官人乃是把妹达人,面对美女的主动出击也有点吃不消。
鲜卑妹子太热情,而且咬住了就不松口。
赵川觉得自己将来的结局可能是被长安君逆推,对方好像很有兴趣帮他生儿育女的样子,或许是知道自己文化水平有限,所以就特别希望找一个有学识又儒雅帅气的男人传宗接代。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女人当然是希望找个比自己厉害的多的男人!
赵川觉得自己这具身体的生母紫韵夫人,当初未尝没有长安君现在的想法。
这并不稀奇,因为到了唐代,每个西域胡姬的梦想就是找个长安的大唐男人,做他们的侍妾,然后生下他们的孩子,过上等人的生活。
无论男女,胡人做事就是喜欢这样简单粗暴。
“唉,我是想说,桓温就是那条白龙,他此刻在洛阳,只怕这次不死也要脱层皮。”
赵川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没错,这是一个连环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怎样才能不让自己更被动呢?当然是引一个更厉害又更无脑的猛虎进来!
赵川觉得桓温一定会去洛阳,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女儿的婚事,更多的则是满足他个人内心的渴望!
多少年了,洛阳一直不在晋国朝廷手中,桓温肩膀上扛着的就是北伐的大旗,他是晋国的主战派,那么多人支持他,不就是因为心底里希望能恢复晋国的国土么?
作为第一个再次进入洛阳城的大官,桓温满足的不仅是自己的执念,还有巨大的威望加成。
确实是有风险的,但是却也是值得的。
一路从低谷爬上来,多次兵行险着的桓温,不会看不到这一点!
他有太多的理由去洛阳了。
“所以,这些羌人其实是你派人给他们送信的?”
跟着赵川在一起几天,长安君的智商还是提高了一些的,很快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局不会自然而然的形成,既然有局,那肯定有做局的人,无论这个人在局里还是在局外。
自己的男人不能未卜先知,很多事情他之所以如此肯定,只能说明,这些事情本身就是他所主导的。
那一夜他们在山洞过夜,只怕也不是临时起意,遇到怪蛇是意外,拖延时间绝对不是。
“如果桓温不幸死在洛阳了,晋国北伐自然是无从谈起。倘若桓温不死,之后拼了老命吊打苻生一番,这是必然的事情,怎么看我都是稳赚不赔的。
苻生最想杀的人是我,其次是你梁影姐,借桓温的手,我觉得接下来苻生会很忙的。”
赵川略有些得意的说道。
没想到长安君却皱着眉头问道:“你不是汉人么?难道不应该站在桓温这边么?”她完全不理解赵川的立场。
即使她不会站在慕容家这一边,也知道目前的世道,胡汉不两立才是主流。
“其实呢,我就是我,不属于晋国,也不属于苻家或者慕容家什么的,我只是我而已,一个很孤独也没人理解的人。这一路没有真正的盟友,当然,也没有必然是敌对的人。
我想要的,任何人都给不了,也不会被任何人夺走。”
赵川叹了口气,无论桓温也好,苻坚也好,从个人情感上说,这些人都不算自己的敌人,甚至还可以说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