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城,谢道韫所居住的临时小院里,这位名满建康的美女加才女,正在整理书稿,她和王孟姜两人的书稿。
知识有没有价值,全在于有没有人欣赏,有没有人愿意传播和推广,它可能一文不值,却也可以千金不换。
谢道韫觉得很多东西还是需要赵川来最终拍板,她和王孟姜两人,总觉得雾里看花,不甚明了。特别是王孟姜,脑袋已经快要扛不住她那些离经叛道的念头,需要有个强力人物来“镇压”了。
前两天做“试验”,差点把屋子烧了,王家小妹反而兴奋得不行,对于这些,谢道韫无法理解。
“咳咳咳,我可以进来吗?”
正当谢道韫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传来一个敦厚的声音。
完了!这里乱七八糟,丢人丢大了!
谢道韫大脑一片空白。
陆纳来了,据说,这位就是自己未来的公公,当然,私生子的事情嘛,弄得挺尴尬的,身为朝廷重臣的陆纳也没有公开承认赵川是他儿子。
作为“明媒正娶”的正房,见到未来公公是什么礼数,谢道韫一直很犹豫,还好对方也不太计较这些。
“道韫姐,快开门啊。”
谢道韫打开门,发现王孟姜居然也在,心中有点吃味。
她看得出来,王孟姜似乎格外得陆纳和紫韵夫人喜爱,尤其是紫韵夫人,跟这位简直无话不谈。
还好那位夫人现在出远门了,不然这尴尬简直……让人无言以对。
“把东西收拾一下,我送你们去洛阳,参加祭祀大典!”
陆纳没有废话,而是直入主题,王孟姜脸上全是兴奋,身体都有些轻微的颤抖。
“我知道了,孟姜,快点,快来帮忙,我们马上就走。”
看到屋子里正在收拾,陆纳点点头说道:“等会马车会停在院子门口,你们上车就行了,此番去洛阳,你们就不必再跟着我,以后再见面,不知是何年月,你们都多多保重啊。”
陆纳递给谢道韫跟王孟姜两人一人一个玉佩,形状如同蝴蝶的翅膀,拼起来正好是一个蝴蝶。
“不要客套了,以后你们要相互扶持,反正,享福受罪都是那小子,我也管不了,祝福你们吧,走了。”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陆纳走得很是潇洒,只剩下二女面面相觑。
“别傻站着,快来收拾东西吧。”
“来了来了,我说道韫姐,刚才那个……为什么我觉得像是生离死别一样呢?”
“没什么,快点收拾东西。”
谢道韫不耐烦的催促了一句,实际上她心里很害怕。
通过种种迹象分析,一波大的风暴正在酝酿,家里派人来提醒,让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别回江左了,更不要去建康。
哪怕是谢家人死绝了,也别回来收尸,等家里派人传消息便是。
随着北伐的进行,乃至收尾,似乎,要发生大事的是在……建康城?
脑子里出现迤逦的画面,当初赵川一边将她抱在怀里揩油,一边说着建康城的政局,以及谢家在晋国朝局中所扮演的角色,很多原来想不通的事情,都迎刃而解了。
桓温异军突起,老牌豪门琅琊王氏力有不逮,缺乏军方的强力人物撑腰,所以才有谢家掌握军权的契机,这也是为什么此次北伐,出力最多当然是桓温,但第二位就是谢家。
其他世家害怕桓温,需要一个桓家以外的势力,来充当保护伞,这就是谢家的作用。
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可怕的念头,想起陆纳之前那难看的脸色,谢道韫有些明白将来要发生什么了。
“知道桓温为什么要北伐吗?”
“为了汉人?收复河山?”
“嘿嘿,不对,他是为了让人心在他这边,将来行霍尹之事的时候,让世家们拿他没办法罢了。
朝廷看起来很大,却也是由一个个的人组成,你知道有多少人暗地站在他那边吗?”
“那他将来不是会篡位?”
“道韫,你真美……”
那个混蛋,关键时刻不说了,又切换成了情话模式,然后自己大脑一片空白,只能任他轻薄。
谢道韫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发现王孟姜一脸古怪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
“道韫姐,你不舒服吗?你额头上全是冷汗。”
“哦,没事,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我出去看看。”
谢道韫发现自己都有些腿软,果然是被吓的吗?
桓温要篡位!北伐回去就会篡位!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
谢玄会不会有危险?他会不会被桓温秘密抓捕?该如何是好?谢家会不会有灭顶之灾?
很快,马车就来了,二女上了车,随即马车驶往城外,陆纳带着大军,早已恭候多时。
阳城城内,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生机,没大军入驻,这里也不过是晋国淮河以北的一座城池罢了,还是沦陷过的城池,原住民早已搬迁去了江左。
后面的时间,谢道韫一直都是情绪低落,王孟姜问一句,她就随便答一句,有口无心。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赵川说这话的时候,看上去很是潇洒睿智,谢道韫觉得自己当时是犯了花痴,只觉得他文采斐然,却没有仔细思索他话语里暗示的意思。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吗?”
谢道韫喃喃自语的说道。赵川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很“好色”,但他心里装着的却是天下,跟王国宝这样的色中饿鬼有着本质的区别。
“啊?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王孟姜把头从窗外缩回来,疑惑不解的问道。
“没事,我靠着你睡一下,有点累了。”谢道韫把头靠在对方肩膀上,抱着王家小妹的胳膊,她什么都不打算想了,到了洛阳再说吧。
赵川会有办法的,大不了到时候自己主动点,牺牲一下,把丁胜给自己的那个什么图上的姿势都试一遍,赵川那家伙心肠软又喜欢自己,肯定会想办法的,嗯,他最受不了自己勾引了。
谢道韫对这点还是相当自信的。
至于宝藏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她觉得那些都不是事。
不过谢道韫想不到的是,一直担忧的那个桓温,其实在汜水关也是坐立不安的。
这位晋国的顶梁柱,深夜来到汜水关城头,吟诵赵川的那首“山河表里潼关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