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骛......北面的杨县,有动静吗?”
今日慕容恪的风寒已经好了许多,至少不再是高烧不退的状况。在北面警戒的那一万人,也让带了回来,收缩防线,用来防备邓羌渡河决战。
按道理说是不太可能,但凡事总有万一的情况,慕容恪麾下大军虽然强大,但他也是输不得的人,一旦输了,回去燕国的局势就有点不太好收拾了。
“大帅,北面杨县空虚,万一邓羌从那里迂回过汾河怎么办?”
阳骛觉得这次慕容恪有些失算,故意让出一个破绽,而主力却已经南下,作死也不是这么作吧?
“没事,咳咳咳,斥候之前说苻黄眉已经出兵杨县,打算跟我们汇合,这下正好,两边应该会打起来吧,毕竟邓羌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消灭我们,而是为了占领太原,消灭叛乱。”
兵不厌诈!
慕容恪让阳骛在杨县保留大营,弄个一百人假装没有撤退,实际上,是想把邓羌和苻黄眉都勾引到这里来打一仗!
苻黄眉不知虚实,来了也回不去。邓羌即使知道自己这边没有主力在,也会顺水推舟的把苻黄眉的大军给做了,这阳谋还真是……
“呃,大帅,当初你是怎么劝说苻黄眉出兵的?”
阳骛小心翼翼的问道,他虽然是三朝老臣,却不敢小看慕容恪这个人。
“没什么,我只是跟苻黄眉说,他要是不出兵,我们就替邓羌把他给灭了,然后再把太原洗劫一番分一杯羹。”
想不到一向是“宅心仁厚”的慕容恪居然说了这么绝的话,难怪苻黄眉不得不出兵,他当真是有些害怕了。
这年头,谁都知道慕容恪是公认的“好人”,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好人”发飙起来才更可怕。
“若不是燕国在修生养息,我当真要拿下河东,到时候进可攻退可守,太原,洛阳,长安,都在掌控之中,咳咳咳咳!”
慕容恪脸色苍白,他又猛咳嗽了一阵,躺在床上气喘吁吁的。现在让他指挥作战,还是勉强了些。
“士秋(阳骛表字)啊。”
阳骛刚要出帅帐,被已经躺下休息的慕容恪叫住。
“大帅,有什么吩咐。”
两人之间,仿佛相对年轻的慕容恪才是那个更稳重也更有智慧的人。
“邓羌若是渡河,只管战便是。秦军和我们不是生死相搏,完全不必害怕他们。若是……”
慕容恪说了一半,剩下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讲才好。
“大帅有话但讲无妨,老臣已经辅佐了慕容家好几代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阳骛略有些不满的说道。
慕容恪对着他招招手,阳骛把耳朵凑过去,听着对方嘀嘀咕咕说了半天。
“这可能吗?那种乌合之众?可足浑常那种家伙,能和大帅麾下的铁军相比么?更不要说铁拐子连环马了。
再说了,当初他那可是暗算可足浑常,今日绛邑县一马平川,皇甫真早就严阵以待,他拿什么暗算?”
阳骛像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一样,居然嘿嘿冷笑起来。
赵川那厮,听说女人倒是国色天香,很多还是世家名门,但那又怎么样?跟打仗有关系吗?
皇甫真也是宿将,打过不少恶战,心志坚定。虽然智谋不怎样,然而现在是打呆仗,四倍于敌人的兵力,周围又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打伏击,就是凭借实力对决,赵川喜欢的那些小把戏,一点用都没有。
“士秋啊,莫要情敌啊,实在不行就让皇甫真退回来,咱们东面的退路还没有断,想走没有谁拦得住,咳咳咳咳!”
说几句慕容恪又开始咳嗽起来,看来这次他病得确实不轻。
“大帅,你放心吧,我会盯着的,一旦情况不对,我就让皇甫真撤回来。”
阳骛漫不经心的敷衍道。
慕容恪只是幽幽一叹,闭上眼睛修养,他又何尝不值得阳骛是在敷衍,只是处于大病之中,他也没办法压服阳骛这样的三朝元老,但愿那些担心都是多余的吧。
绛邑县,一片开阔的原野上,到处都是荒芜的田地,这里就是天然的战场。
死人的血肉正好可以成为土地的肥料,与天地长久共存。
“呜!呜!呜!”
苍凉的号角响起,伴随着整齐的脚步声。
旌旗猎猎,被风吹得呼呼作响。不知道是否春寒季节提前到来,皇甫真缩了缩脖子,一股不知名的寒意从脊梁骨冒上头顶。他扶了扶冰冷的头盔,看着几里以外,正在缓缓靠近的军队出神。
“皇甫将军,我们要出击么?要用铁拐子连环马么?”
副将轻蔑的看了敌军缓缓靠近的队伍一眼,向皇甫真建议道。
马匹冲击,需要路程来加速,离得太近了,马匹跑不起来,失去冲击力的骑兵,就是步兵的靶子。
“先别急,看看再说。”皇甫真稳如老狗,当真是动也不动。
副将有些急躁,主要还是因为皇甫真不是慕容恪,不能得到部下百分百的信任。
“敌军有古怪,骑兵冲阵,恐怕不会有什么效果。”
皇甫真已经看到了,对方阵中有很多“车厢”,虽然看上去简陋不堪,但不可否认的是,马匹若是撞上,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而且也没必要。
用障碍物对付骑兵,早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在春秋战国时期战车就是对付骑兵的利器,在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以前,战车是战车上的绝对王者。
但是骑射改变了这一切,更别提马鞍马镫这些东西的普及,极大的增强了骑兵的威力。
战车退出了历史舞台。
现在它的“变种”,又重出江湖,这次战斗之前没有一点信息,难道……是对方临时打造的么?
皇甫真的心慢慢往下沉,这一次的战斗,也许不会速战速决,而是会变成拼人命的持久战。
这样值得么?
“皇甫将军,对方开始布阵了,似乎……是把战车布置在外围。我们要不要现在去把他们的阵型冲散?”
副将已经忍不住了,等敌人布阵完毕,就不太好收拾了,为何现在不想办法?
“即使是铁拐子连环马,也是需要准备时间的,给那些马穿上铁环,就颇费工夫,先看看再说。对方行军的速度不快,没机会我们撤退便是了,何必跟他们硬顶呢?难道他们还能追上我们不成?”
皇甫真依旧是不动如山,手里握着王牌,但根本就不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