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高弼就是个会揣摩“上意”的人。他不动声色的压低声音道:“君可知春申君典故?”
慕容家族汉化颇深,这跟燕国国内的鲜卑贵族有所不同,《史记》当然是读过的。不过他听了高弼的问题,还是故作不知的问道:“此话怎讲?”
“太史公曰:初,春申君之秦昭王,及出身遣楚太子归,何其智之明也!後制于李园,旄矣。语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春申君失朱英之谓邪?
主公当初剪灭慕舆根叛乱,出力良多,又夺回龙城(今辽宁朝阳),可谓是劳苦功高。只是,现在不是拼功劳的时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主公要是再不动作,只怕可足浑太后那边,会发难对付你!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主公不可不慎啊。”
绕了一圈,慕容垂总算明白了,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由不得自己墨迹了。
“好,明日整顿一,后日清晨,渡河,夺枋头大军兵权!”慕容垂握了握拳头,他终于还是作出决断,不能再拖延了。大军发动,也不是走就走,至少还要准备一番,你怎么确定慕容伟不是已经动手了呢?
高弼抚掌笑道:“宿卫军(屯扎于枋头的慕容伟亲军)虽然装备精良,但人心未附,现在还不足为惧。不如明日夜晚强行渡河,一定出乎对方预料,有心算无心,胜率颇高,主公以为如何?”
枋头易守难攻,又没有高大城池,就是个水利枢纽和繁忙渡口而已。慕容垂觉得,只要拿下了枋头的宿卫军指挥权,一切疑难就会迎刃而解的。
两人又商议了一番,便各自回府休息去了。
夜里,慕容垂做了一个美梦,他终于报复了那个害他家破人亡的女人。
在梦里,可足浑太后变成帘年自己迎娶段氏时的那个年轻貌美的嫂子,跪在地上求饶,舔自己的脚趾。
他粗暴的撕烂对方的衣服,强行凌辱对方,忽然感觉到有个视线在看着他,一回头,居然是死去了两年的慕容俊,这让他更兴奋了!
心中满满都是报复的快意!他要把可足浑太后那个贱女饶肚子玩大,然后再赏赐给自己的部下,亲兵,轮流享用!让这个女人成为人尽可夫的贱货!
想起当年段氏在监牢里跟他所的:“吾岂爱死者耶!若自诬以恶逆,上辱祖宗,下累于王,固不为也!”慕容垂的心就在滴血!
他睡在床上翻了个身,眼泪就顺着脸颊流到枕头上。
即使可足浑太后再惨,他深爱又死去的原配段氏也回不来了。
“主公,主公!快起来,快起来!出大事了!”
高弼猛烈的摇晃着慕容垂,等后者醒来才发现,他的亲兵几乎人人带伤,都涌到屋子里了。
“出什么事情了,你们是怎么回事呢?”
慕容垂被打搅了美梦,心情不悦,但他还知道轻重,也察觉得出来,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
“主公,快走了,不知道是谁打开了濮阳城门,现在宿卫军已经攻破濮阳,到处都在打斗,我们都是骑兵,在城内根本发挥不出优势来,不如先撤离濮阳,向南面退却,跟丞相的兵马合兵一处再!”
高弼焦急的道,已经顾不得形象,几个亲兵手忙脚乱的给慕容垂穿好盔甲,喊打喊杀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了。
有时候就是这样世事无常,当你正打算打老虎的时候,老虎已经冲进你家院子,开始大开杀戒了,想想还真是有些讽刺。
“走,陪我冲杀出濮阳,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慕容垂铿锵一声拔出佩剑,带着众亲卫冲出院子。
空旷的大街上到处都是杂乱无章的叫喊声音,有鲜卑语的,也有汉话的,混杂在一起变成让人瞠目欲裂的噪音,但是慕容垂无暇顾及这些。
是谁打开的城门?为什么守军没有警觉?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被自己所知的事情?
慕容垂脑子里一片混乱,凭着记忆,朝着安顿马匹的校场跑去,时不时就会遇到从城墙那边败退过来的溃兵,他带人杀了一些不听话的,又收拢了一些人,总算凑足百余人,看上去也不那么寒碜了。
校场的马匹基本完好,没有被波及,喂马的奴仆,早就在第一时间骑马逃走,顺便将所有战马的绳索都解开了,有些马受惊了,到处乱转又出不去围栏,弄得这里乱七八糟的。
不过还好,敌人没有打过来,事实上,慕容垂到现在都还不确定对手是不是慕容伟的宿卫军。他只是听高弼这么,才觉得是这样,现在想来,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
慕容垂环顾四周,麻麦皮,高弼人不见了!
他突然想起当年第一次见赵川跟对方闲聊时,那家伙过的一句玩笑话。
“孤身来降,不带家,是为诈降!”
自己怎么就那么容易就中了慕容伟的反间计呢?
慕容伟什么时候有这么聪明了?这计策看起来不起眼,平时自己肯定不会上当,但各种因素混合在一起...简直衣无缝!
慕容垂心中满是悔恨,自己的那个“美梦”,只怕真是反的!
此刻已经有宿卫军的人发现了他们这伙人,慕容垂高声喊道:“快抢马,出了城门再!”
他没有出城后应该去哪里,心里也是存着溃兵帮他吸引火力的打算。
干就就干,慕容垂翻身上马,也顾不得是不是自己的坐骑了骑着马就一路飞奔。他们这百余号人一路拼杀,到了南门的时候,死得只剩下十余骑,眼见英雄陌路,一代将星就要陨落在此。
“大帅,快逃,我来挡住追兵,守住南门,您一路南下去找丞相吧!”
南门守将名叫破野头,他手下几百号人,建制还算完整,看到慕容垂来了大喜,连忙将城门打开,让对方逃了出去。
追兵渐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