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一个中年妇人满面泪痕,抱着男人的腿不肯松手:“萍萍不是故意的,以后我看好她,一定不让她再惹事了!”
秋萍萍喃喃地道:“爹,娘……”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声音太小,男人和妇人对她视若无睹,仍然还在互相拉扯,但一眨眼又不见了。
“萍萍,不怕啊。”白发祖母用唱摇篮曲的调子哄她秋萍萍一晃神的功夫,愕然发现自己被揽在怀里。
她身体随着那曲调摇晃,天色也暗下来似的,让人昏昏欲睡。
不怕?
怕什么?
她昏昏沉沉地看着眼前的柳树,长长的柳条画出风的样子。
怕?什么?
想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一些,她在白发祖母的怀中拱了拱,找了个合适的姿势。
那,又是……什么!
秋萍萍瞬间瞪大了眼睛。
就在刚刚那个男人和妇人发生争执的前方,她和白发祖母现在面对的方向,是一片被拔得坑坑洼洼的泥地。
泥里面站着一匹,不,是半头驴。
那驴子只剩了前半截身子,白森森的肋骨像是没有剁好馅的韭菜一样从断裂的皮肉里呲出来。
肠子像是没有系好的绳子一样拖在地上,半空里还悬着一只涨得皮球一样的胃。
驴子一般都是倔脾气。
你抽它,它不一定走。
你拉住它的缰绳,它却一定要挪一挪地方。
哎,驴子都是犟脾气。
这次是不是也一样,偏偏不肯倒下?
秋萍萍惊愕地看着那头睁着铜铃一样大眼睛瞧着自己的驴。
一种诡异的恐怖从心底逐渐攀附而上,她有点怕了。
但怕的是,她面对此情此景,竟然不害怕。
“祖母……”
一个稚嫩的声音同时响起,两个人的话交叠在一起,分不出谁是谁来。
但是秋萍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白发祖母的怀中了。
“萍萍,以后不做这些了好不好?”祖母心疼地问。
小女孩有些沮丧,但是不忍祖母伤心,答应道:“好,萍萍以后听祖母的话。”
从她委屈落寞的神情,秋萍萍能感觉到她真的很喜欢。
很喜欢那头驴的复活。
“灰灰死掉了,爹娘和祖母不是很伤心吗?”她不解,也不甘心地问。
祖母点点头:“爹娘和祖母都喜欢灰灰。”
小女孩眼睛里噙着泪水:“那它活过来,为什么大家都不开心?”
祖母用树皮一样的手给她擦掉眼泪:“你……以后长大就会懂了。”
“你不懂也没关系。”忽然身后有人哭泣,按住了她的肩膀。
秋萍萍本能地回头看去。
忽然她就不再挣扎了。
身后的人正是她的娘亲。
而她的手中正拿着一只丑陋的铜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