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绫罗绸缎、冠带舞绣之间,层层掩映的人群中,有一个人影格外不同。
孟云庭走到近前,拨开挡住它的最后几个人偶。
那是一个褐色的女僵。
她微微垂着头,纤长的颈子如天鹅一般优雅地弯出一个柔和的弧度。
一双大眼睛已经变得混浊,看向右下方的位置。
那里,她的膝头上横着一把琴。
七根弦崩断了五根,只剩下三根还完好。
琴是用柳木做的,漆了桐油。
做工粗糙,或者说就是简单维持个琴的样子。
这样的东西就是放在街市上最普通的店里,也不会有人问津。
原因很简单,这样的东西除了摆摆样子,音色非常糟糕。
花花也跟了上来,看着那具女僵道:“别说,这姑娘的打扮还真有些上古时候的意思。”
他的话不难理解,上古时候本没有什么饰品,大多数人会选择把一根树枝别在头顶上挽成一个发髻,或者干脆披散着。
而这具女僵就是后者,她虽然全身已经干瘪,但是头发却出人意料的好。
黝黑发亮,敢说就是最懂得保养的贵族妇人也未必能有这样的好头发。
天王忽然冷冷道:“外面那些皮,那一件是她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大老青微微挑开那浓密披散的头发,才看清她身上的褐色不是这奇怪祭典的什么特殊形式,而是她皮肤被剥去后血肉干涸后的颜色。
彪哥慌忙闭眼,嘴里一个劲地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大老青尴尬地把头发放下退回去:“这可真邪门。”
确实邪门。
孟云庭没有在她身上找到人和束缚或者牵引的东西,也就是说,坐在这里保持这个动作直至死亡,都是她自己的意愿。
这是为什么呢?
天王蹲在琴边上招呼道:“小侯爷,这琴上面有字。”
孟云庭闻言走过去,只见在额上确实刻着两个字:静怡。
“这是什么意思?”花花琢磨着,“是这琴的名字,还是这女人的名字?”
大老青摇头:“或许是随便刻的两个字,就比如你的竹茶盘上不是也刻着一个静字?”
花花听了不由自主打了一个激灵:“我回去就把它扔了。”
众人围着女僵转了两圈,也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于是向更深处走去。
这些人偶脸上都挂着一副淡淡的喜悦,从咽喉往下一道缝线一直隐入衣襟里。
“那应该是下刀的地方。”天王说,“可是为什么不选择从背后,而从前面?这样不是更费劲吗?”
孟云庭道:“那就要看看他们背后有什么了。”
一定是因为有某种不能破坏的东西,制作的人才会选择从前面下手。
彪哥二话不说拿起匕首来就把身边一个男人偶背后的衣服划破:“小侯爷真是厉害,果然有情况!”
孟云庭听见那锦帛碎裂的声音深感惋惜:“你可以脱下来来啊,为什么要割破……”
彪哥嘿嘿地干笑两声,自觉地扒开那道破口。
一副纹身映入众人的眼睛。
不是文字,不是图案。